蘇蓁已經懶得問什麼是頭孢了,大略是和後麵那兩種差不多的東西。
修士的身軀被靈力強化,與尋常人大為不同。
縱然是低境界的,吃了能讓凡人瞬間斃命的毒藥,也不會真的死去,不過是遭點罪罷了。
更不用提境界高些的,她自己都能將砒|霜當糖粉吃。
“但是……”
蘇蓁沒忍住白了他一眼,“前輩就算覺得我四體不勤五穀不分,我也不至於用那些東西當食材吧?”
“對不起。”
蕭鬱很乾脆利落地認錯,“不過是誇張說法,表示無論你做出什麼我都甘之如飴。”
“我確實廚藝平平,也很多很多年沒動過爐灶了,但應該也不至於如此不堪。”
蘇蓁微微搖頭,“……真的很久了。”
時隔數百年,她仍然模模糊糊記得,年幼時的自己捧著盤子端給母親,母親看著她滿臉欣慰微笑的模樣。
母親一邊吃一邊撫摸她的發頂,說我的蓁蓁聰明,看廚子做一遍就學會了,味道都分毫不差,日後習劍必然也是事半功倍,早早成為一方大能。
而她在五百歲前晉入金仙境,放眼九界也少有人能及,確實也如母親所說。
蘇蓁忽然有些惆悵。
“所以。”
蕭鬱神情糾結地看著她,“我是否又害你想起傷心事了?”
“算不得傷心。”
蘇蓁回過神來,“縱然今晚前輩不在這裡,我一人巡山,也難免想東想西,而我回憶裡也少有愉快之事,故此……”
畢竟她要麼想到死前諸事,想到自己厭惡之人,要麼想到那些自己懷念的、卻再也無法見到的人。
蘇蓁還會忍不住去想,若是能重回一百年前,就能見到母親,那就更好了。
蕭鬱默然片刻,“那就儘量多想些有趣的,以前我覺得我撐不下去了的時候,我就會不斷想……”
他的視線在她臉上停留片刻,然後飄向遠處,“想想我推當年如何在無攻略狀態下單通魔界各種高難副本,然後用這個激勵自己,學習這種可貴的堅持不懈百折不撓的精神。”
蘇蓁:“?????”
除了魔界那兩個字,她是完全都沒聽明白第一句話在說什麼,後麵聽起來也異常奇怪。
蘇蓁忍耐再三,才沒投去看傻瓜的眼神,隻能胡亂猜測著對方的意思,“前輩都這個歲數了,對魔界應當也很熟悉吧?”
“嗯?”
蕭鬱神情複雜地重複了一遍,“‘我都這個歲數了’?”
蘇蓁疑惑地看著他:“啊?”
她並沒有旁的意思,因為探索魔界這件事很費時間,而且那地方的靈網錯亂,與人界的時間並不完全等同,故此越發耽誤工夫。
蕭鬱:“……是我的問題,你就當我有點年齡焦慮吧。”
蘇蓁不由茫然。
這回她大約懂了對方的意思。
蘇蓁頭一回見到高境界修士不喜被提及年齡的,除非是大限將至又無法提升境界延壽,否則怎會有修士介意這個?
更彆說聖境仙尊與天同壽,根本不該為此擔憂。
蕭鬱看了她一眼,對上後者迷惑的眼神,頓時更加苦惱了,“害,我不知道怎麼和你說,你肯定不懂。”
他剛說完,蘇蓁就捕捉到了熟悉的靈壓,還有一些微弱的靈力波動,感覺像是遠處有人要打架。
蘇蓁眼珠一轉,“我閱曆單薄,才疏學淺,自然不懂前輩,我還是走吧——”
“不是。”
他麵露懊惱,“原是我嘴笨不會說話,我怕我解釋不清,讓你不明白。”
蘇蓁歎了口氣,“我算哪個牌麵上的人,前輩何必與我解釋什麼。”
蕭鬱思索片刻,試探著說道:“對不起,你若是需要道歉,那就是我的錯,但你若隻是假裝生氣,好讓我滾蛋,那你其實直接說就行了。”
他一邊說一邊側過頭,看向山道一側黑黢黢的鬆林,視線仿佛穿過了那重重樹影。
蘇蓁不由頭痛。
對了。
他怎麼可能不知道那邊的動靜。
蘇蓁輕聲道:“是峰內弟子無狀,我隻是不想讓前輩看了笑話——”
但是轉念一琢磨,若是這家夥想知道什麼事,以他的修為,彆說這幾座山峰裡的動靜,便是整個東域乃至人界,亦或是其他位麵的熱鬨,也逃不過他的感知。
“首先,如果你希望我走,那我就走。”
蕭鬱不緊不慢地道,“但如果你隻是因為什麼笑話不笑話,那全然不用擔心,這些爛事我見多了,畢竟我都這個歲數了。”
蘇蓁啞然。
她稍微放出神識,感知了一下那邊的動靜,才開口道:“我也懶得裝出我與我同門和睦相處的樣子了,我和那邊兩個人關係都不好……”
“我懂了。”
蕭鬱打斷了她,“我走。”
說完乾脆利落消失在原地。
蘇蓁愣了一下。
說實話,即使他在彆處,若是想知道這裡發生的事,那也輕而易舉。
所以他在不在其實並無多少區彆,但她下意識不希望旁人聽聞自己師門的破事,所以才有些躊躇。
他顯然明白了。
蘇蓁呆了片刻,也動身向前去了。
危雲峰植被豐茂,北麵儘是青鬆翠柏,林間還有水道錯落,前方便是一道清溪,沿著山勢蜿蜒而下。
那溪水旁石橋橫斜,又有一座六角涼亭,亭子旁邊站了修士,皆是幾個少年模樣,似乎發生了爭吵。
兩撥人一左一右地對峙著。
哪怕隔著百丈,蘇蓁也瞧出他們身份,左邊赫然是周子恒和柳雲遙,右邊則是紀長老的兩個記名弟子。
“我們隻是聽聞柳師姐晉了練氣境……”
右邊一個修士委屈地道,“便想邀柳師姐切磋,這在峰內不是尋常之事?周師兄何故如此咄咄逼人?”
柳雲遙正要說話,周子恒冷哼一聲,將她擋在身後,“姚師妹和楚師弟都已練氣境二重三重,怎麼有臉向我師妹邀戰?”
右邊另一個修士直接翻白眼,“周師兄是元嬰境,先頭不還與金丹境的孫師姐切磋?”
周子恒怒道:“這如何一樣?我師妹身體不好……”
那位姚師妹訝然道:“柳師姐若是願意賜教,與我們當中哪個打一場都行,若是不樂意,拒了我們便是,我們還能強逼她不成?結果柳師姐沒說話,周師兄便跳出來對我們劈頭蓋臉一頓罵,這又是何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