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 / 2)

蘇蓁怔怔地看向他,“前輩——”

他是在說笑,還是認真的?

可是他們才認識了多久?

仔細想想,似乎還從未有人做出過這樣的許諾。

很多很多年前,母親撫摸著她的腦袋,詢問她生辰時想要什麼禮物,說無論她想要什麼都能給她,隻要自己能做到,而她幾乎每回都說希望與娘一起出去玩。

很多很多年後,倒是也有過幾個人與她玩笑過,說些你討厭什麼人我們就一起去將他宰了便是哪個仙尊也不妨一試的渾話,算不得承諾,也不怎麼作數。

“當然。”

蕭鬱很認真地補充道,“你若是想要什麼,你自己早晚都能做到,這點我非常相信,我方才那麼說絕非是瞧不上你。”

蘇蓁哭笑不得,“前輩是好意,我豈能作此誤會,否則那送禮的也彆送了,送了便是覺得對方買不起。”

蕭鬱忍俊不禁,“我其實也知道你不會誤會,也不是覺得你連這個都想不明……完了,無限循環了,要不在這裡停止吧。”

蘇蓁也覺得滑稽,縱然還有些震驚迷惑,但心情已經好了太多。

蕭鬱又加了一句,“不過我那些話永久有效,在我知道你未必一定會需要彆人幫你的前提下。”

蘇蓁:“……”

但凡腦子轉慢點,都能被這些話繞迷糊了。

蘇蓁展顏一笑,“那我就多謝前輩好意,而且人生在世,誰能永遠獨來獨往,說自己永遠無需他人襄助呢?”

她一般不樂意找旁人幫忙,隻是因為不想請欠人情,還起來傷腦筋罷了。

若是當真需要求助,那就該怎樣怎樣。

“確實。”

蕭鬱讚同道,“往日好多前輩也說過這樣的話,待到我自己出來混跡,方知此言非虛。”

蘇蓁不欲在師父的房子裡待下去,直接招呼他出去了。

兩人又在外麵的石道上漫步,下方青煙茫茫曳過滿山亂翠,悠揚鐘磬在風中隱隱飄來。

“而且,”蕭鬱忽然道:“其實事原本也是我惹出來的,若是我不給你那個千紙鶴,你和你師父也不會吵架?”

蘇蓁欲言又止。

她心道若非我帶在身上,倒是也沒有方才這些事。

然而這話說出來總覺得有點怪。

蘇蓁默然片刻,“說來說去,隻是他……”

玉塵仙尊聽說冷香送人了,又發覺她身上帶著這東西,故此聯想到一處,以此發難大概想探尋那人的身份。

當然話說回來,他身為危雲峰首座,若是懷疑什麼物件不妥,問一句也理所應當。

或者他沒覺得不妥,卻假裝如此,隻以權謀私,那也是尋常。

蘇蓁懶得去探尋究竟是哪種緣故。

無論他為了什麼,若是她今日不說冷香送人的話,大約也沒有後麵這些事了。

“……我不好與前輩說我們先前在講什麼,皆是無趣瑣事。”

蘇蓁認真地道,“總之絕不是你我的錯。”

“那就好。”

蕭鬱彎起嘴角,“我猜你要回去修煉?”

蘇蓁不置可否,“或許是吧,前輩心情很好?”

“嗯,畢竟你沒那麼在乎……了,就挺好的,雖然這是你的事,但我是一直覺得他不配。”

蘇蓁:“?”

什麼玩意兒?

蘇蓁心中閃過幾個念頭,“他不配什麼?當我師父?”

蕭鬱輕咳一聲,“嗯,對,他什麼都不配。”

蘇蓁覺得這事也有待商榷,其他的不提,從能力上來說,玉塵仙尊教她倒是夠格的。

但她也懶得去糾結這個,“我先回去了,再會。”

蕭鬱也乾脆利落揮手。

他們就此分開。

蘇蓁回院子裡閉關了幾日,醒來後看了看玉簡,解開院落外的幾層結界,徑直出山去了。

離開危雲峰,她一路向東,找到了最近的城鎮,去集市上買了幾樣東西。

新鮮的一桶牛乳和酒釀,一小包果乾和堅果,五斤豌豆和銅鍋,待到回山又去了一趟外門。

天元宗內門四峰,占據了四座最高的主峰,而散落在四峰外圍的,便是外門四堂。

其中百草堂占據了數座低峰,山脈連綿儘是翠色,豐茂草木間圍欄隱現,山林中時不時有修士在樹上花下忙碌著。

蘇蓁尋了幾個認識的人,從他們手中買了一堆靈植提煉的糖漿糖粉,一包刺心花種子,以及旁的一些東西。

她回家將種子灑在花圃裡的一塊空地上,用靈力澆水、催發生芽,不過半刻鐘,那種子已經破土而出,變成一株小小的嫩綠幼苗。

接著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慢地生長起來。

又清理了許久沒使用的小廚房,燒水煮了一鍋糜爛成細沙的豌豆,與糖粉放在一處翻炒,最終收到盒裡。

期間將牛乳和酒釀兌在一處,用中火蒸了小半個時辰,晾涼後放進了鋪滿冰塊的箱子。

蘇蓁的冰靈根純度很低,隻勉強放出幾個小法術便是極限,但凝聚幾個冰塊,用來做冷飲卻是勉強夠了。

反正她還在旁邊守著隨時補充靈力。

蘇蓁回頭觀察那刺心花的狀況。

還不到一個時辰,它已經抽出無數翠綠的枝蔓,布滿尖刺的枝頭生出數十枚傘房狀花朵,粉白與鮮紅花瓣層層疊疊,赫然完成了本需數月的生長。

她忙活了一陣,坐在桌前等著冰鎮出味時,就收到了師父的消息。

玉塵仙尊直接給她傳音,讓她去一趟淩霄峰。

蘇蓁看了看盒裡的酥酪和豌豆黃,確定沒什麼問題,也就直接出門去了。

她照例在明心殿前落地,走過大殿前的級級階梯,來到門口,與值守弟子們打了個招呼。

這些淩霄峰修士也都認得她,紛紛恭賀她晉境。

其中有個人與她關係不錯,此時低聲提醒道:“周師弟的家人到了,你師妹都被喊來了,他們本來鬨著要見宗主,才來了淩霄峰……”

仙府宗門裡弟子因故身隕,並不算稀罕事,有的人閉關修行走火入魔,有的人出門曆練不慎遇害,這些每年都有發生。

周家作為世族,絕不可能沒聽說過,或者說他們自家應當也有類似的事。

所以他們論理說不該對此大驚小怪,如今找來鬨,要麼是情感上難以接受需要宣泄,要麼是想借此討點好處。

至少門口這些淩霄峰弟子是這麼想的。

“多謝師姐提醒。”

蘇蓁點點頭,“我這兩天又閉關了,也不知道發生什麼。”

她神情淡淡的,仿佛師弟死了也不算事。

值守弟子們麵麵相覷,有人覺得她心性涼薄,也有人覺得合該如此,畢竟周子恒和她什麼關係,大家也有目共睹。

蘇蓁歪了歪頭,“他們在偏殿吧?”

周家的人身份不算高,也不會在正殿被接待。

“不錯。”

一個修士用手指了指,“宗主閉關了,你師父來了,如今都在南側殿的……”

夏意正濃,明心殿宮室森羅,雲廊複繞,兩側接是梧桐翠柏,高處投下搖曳樹影。

山頂的風帶了點涼意,穿過層層殿宇,吹麵而來。

蘇蓁一點也不急,慢慢悠悠走了一段路,忽然停了一下。

前麵曲廊儘頭,是兩條岔路,她應當往左邊走,而右邊通向一座臨水而立的六角涼亭,亭裡有道人影。

那人坐在鵝頸椅上,仍然穿了一身黑,一手搭著欄杆,遠遠就回過頭。

他的側臉沐浴著陽光,完美英俊得驚人,絲絲碎發覆落而下,釘於耳畔的晶石熠熠生輝,折射出七彩的光暈。

黑衣黑發的青年站起身來,那張漂亮的麵孔上綻出笑容。

蘇蓁:“……”

鑒於這是淩霄峰峰頂,而眼前這人也是出身淩霄峰的仙尊,她倒也不驚訝會在此遇到。

至於他是不是在這裡等她,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呢?

蕭鬱向她揮了揮手。

蘇蓁也學著他的樣子揮了一下手。

做完又覺得這動作很是傻氣。

對麵涼亭裡,某人的眼睛卻是亮了起來。

他麵上很是開心,卻是一字不說,隻是望著她笑,才又坐了回去,好像默認她會繼續向左走,不會往右轉到自己麵前。

蕭鬱靠回欄杆上遠遠看著她。

蘇蓁走到岔路口,腳步一頓,想了想還是右轉往涼亭去了。

“?”

蕭鬱立刻從亭子裡站了起來,看著迎麵而來的綠衣少女,“你不過去?”

蘇蓁眨了眨眼,“前輩知道發生了什麼?”

雖然說危雲峰首座的徒弟死了,家人找上門來,其中還牽扯到噬魂教魔修——

聽起來好像不算小事,但對於蕭鬱這種人而言,大概也並不值得關注吧。

“嗯?”

蕭鬱隨口道:“周家的人以為你師父把複活球拿了,正擱那鬨騰呢。”

蘇蓁:“…………”

雖然複活球這個說法有點好笑,但是這家夥又是怎麼知道的?

蘇蓁很想問他究竟如何得知,但這會子她好像應該繼續裝傻,“什麼?”

蕭鬱看了她一眼,“他們不太有禮貌,在那邊放了幾句狠話,其中提到了我,我就順便聽了兩句……”

蘇蓁點了點頭。

莫說是聖境強者,就算是上輩子的她,在有些時候,也能感應到彆人對自己的呼喚,無論是善意還是惡意。

蕭鬱繼續道:“我懶得琢磨,就乾脆‘看’了一下,他們究竟在想什麼。”

蘇蓁頓時了然。

這種做法也無可厚非,能有更快的方式,乾嘛還要費腦子去思考呢,就像她對周子恒做的事一樣。

而且上輩子她也做過很多次,比現在更輕鬆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