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她總覺得有些變扭,讓一個十幾歲大的孩子照顧著自己,算怎麼回事?
隻是每次她想自己動手的時候,那孩子就滿臉驚惶,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好似生怕自己不要她似的。
她也沒辦法,隻得由著她去。
到時候多給她加些月錢吧,這也是她如今唯一能做的。小小年紀,卻要跟著她風餐露宿,日夜趕路,太辛苦了。
“夫人,熱水來了。”正思忖著,春夏就端著一個木盆走了進來,盆邊還放著白色的麵巾。
她將木盆放在桌上,仰著頭,看著在燈光下越顯靡麗的婦人道:“夫人,我來服侍您洗漱吧?”
婦人含笑搖頭道:“不用,你回去歇著吧。方才林先生給各房都叫了飯菜,約莫也是時候要到了,你先回房去。”
也許是為了照顧阮夫人,春彩的屋子被安排了在她隔壁。
春彩有些猶豫:“夫人,要不今晚奴還是留下給夫人守夜吧,要是夫人口渴了,奴也好給夫人……”
“這茶盞在這兒呢,距離內間也近,我又何須要春彩你跑一趟?忙了一天了,回去用完膳就休息吧。”阮秋韻臉色有些無奈。
她那裡用得著有人守著她睡。而且現在是冬天,地上冷冰冰地,即使鋪上了厚厚的被褥也擋不住從地底下滲出來的寒氣,又怎麼能叫一個孩子給她守夜。
見春彩還有些憂慮,阮秋韻無法,隻好道自己若有事就喊她,春彩才放下心地往外走。
見春彩走出去,將門闔上後,阮秋韻才拿起木盆邊上的臉巾,放水裡浸了浸。然後用力擰乾,細細地擦拭著臉。
雖然一路舟車勞頓,可天氣寒冷,她又是整日待在馬車裡,身上既無汗漬,也少塵土,隨便擦拭一下便可。
吃完晚食後,屋子四角的碳火越燒越旺了,屋子裡漸漸暖和了起來,阮秋韻便脫了身上厚重的披風。
屋裡的窗戶稍開著些許,卻不夠大。有些擔心一氧化碳中毒,阮秋韻上前將左邊的半扇窗戶打開了。
正要往回走,她不經意地抬頭,卻看見本來應該皎潔明亮的月亮此時卻像是被蒙上了一層朦朧的麵紗,又似被一層水汽所覆蓋,看起來霧蒙蒙的啊。
阮秋韻擰眉,目光輕移,果然本該伴著明月一同出現滿天繁星今夜卻不見幾顆。
水浸月,繁星隱,這是有暴雨的預兆。
窗上裝著用竹草編織的蓬簾,可以遮擋風雨,她將卷著的蓬簾放下,將下端的草繩係在窗沿上。
做完這一切,阮秋韻才放心地回到裡屋裡。才剛吃完飯,也不想立即睡下,見書案上疊放了幾本書,順手拿起看了起來。
劈裡啪啦,劈裡啪啦,半夜驟雨突襲,豆大的雨粒拍打在屋簷上,發出一陣陣聲音。
一覺起來,雨還在下,炭火雖然已經燒完了,可屋子裡依舊殘留著暖意。已經天亮了,可下雨天天氣陰沉,屋裡也沒有點燈,看著有些昏暗。
阮秋韻起了身,披上披風,摸索著走到窗戶旁,伸手從蓬簾的一角伸了出去。
豆粒一般的雨打在她手上,冰涼帶著輕微刺疼,驅散了晨起時的困意。
青絲垂腰,被從蓬簾角邊處的風吹起了幾縷,感受著雨打手心的滋味,婦人的臉色有些複雜。
“夫人,可起身了?”敲門聲響起,門外還傳來春夏清脆的聲音。
“起了。”婦人回神,微微揚聲地應道,將手伸回,摸索到了屋門處,開了門。
屋外同樣昏暗,卻也是比屋內稍亮堂些,青襖小婢俏生生地立在屋外,手上還端著木盆,圓潤的臉頰被凍地微紅。
婦人讓她進屋來:“這麼早就起了。”
“嗯”春彩進了屋,將木盆放在桌上,笑地眉眼彎彎:“夫人,外麵下好大的雨。”
她將浸濕的麵巾擰乾遞給婦人:“夫人,方才奴碰到林先生了,林先生說雨勢頗大,今日就在此處休整,等雨停了再啟程。”
婦人接過,一邊拭著臉,笑著道:“這雨太大,的確走不了。”
“幾位先生都起了?”婦人問道。
春彩道:“起了,現下就在堂下,還吩咐小二叫了朝食,方才褚先生還讓我叫夫人您下去用朝食呢。”
婦人點頭,手上的動作也加快了一些,讓春彩給她紮了個簡單清爽的發髻,披上披風就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