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時分,東城門口處,偶有一兩人行走,皆腳步匆匆。
守城衙役瞧了瞧天色,走到一旁拿起擂鼓,敲響了關閉城門前的第一遍鼓聲。
“咚!”
這時城門口突然有一群漢子快步奔進,在其後麵是一輛牛車,牛車上坐著兩個人,其中一個儼然正是韓徹。
牛車趕在第三聲鼓聲完畢那一刻,險險進城。
守城衙役聽到動靜,投去一眼,麵上卻已是習以為常。
韓徹為一縣主官,正常情況下,是不能留宿在府衙之外的任何地方。
最近春耕農忙,韓徹為了教授鄉民更好的耕種,他每日都是城門剛開,就帶著韓老三等人往朱家衝趕,一直到城門關閉前,方才又匆匆趕回。
待到第三聲鼓聲敲完,守城衙役將城門關閉。一日工作完成的他,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晃悠悠的往家中趕去。
衙門裡有供他休憩的班房,但他家在城內有房,平日裡幾乎是不住班房的。
安南縣人口過少,物價極低,真就是什麼都便宜。像他們這一類在衙門裡當值的不入流小吏,城中都有自己的房屋,住著比班房可舒服得多。
更彆說,從去年冬季開始,那位韓縣令在朱家衝開荒,招攬了好些流民來身邊做事,還將其帶到縣衙班房去住。
“回來了?餔食剛做好,快上桌吃飯。”他家婦人端著飯食上桌,口中還問道:“我今日聽人說,大老爺又教授了一種製肥的好法子,說水稻前期需要什麼分蘖肥……你在衙門裡做事可有聽大老爺講?”
“我是不想在衙門裡乾了,我去聽這個!”守城衙役說著,又叮囑:“你也千萬彆去外麵打探,免得傳到二老爺三老爺的耳中去。”
韓徹是大老爺,占著名。
郭楊二人為二老爺,三老爺,抓著權和人。
雙方之間無形之中的那點爭鬥,衙門裡上上下下皆心知肚明。縣衙裡也因為這事,氣氛一直微妙到現在。
婦人把碗筷往桌上重重一放,不悅道:“就一個製肥的法子而已!怎的,他們還不讓人種地了呀?”
安南縣人少貧困,衙門裡收不到什麼賦稅,給佐雜官也就發不出多少俸祿。
於是,就隻能多給地。
衙門上上下下,每個佐雜官名下至少都有七八頃地。這麼多的地,他們自己種不來,也尋不來多少農戶租佃。
於是一些較差的土地要麼隨便扒拉兩下種著,要麼乾脆直接荒廢。
“地裡糧食種多了,也賣不出什麼價錢。”守城衙役歎氣道:“為了那點多出來的糧食,還是莫要去遭嫌。”
他心中很清楚,新到任的大老爺確實是個心中有民的好官。
可那又如何?
糧食,糧食能多賣幾個錢!
唉,他還是莫要摻和進去的好。
*
另一邊,讓守城衙役感到歎息的韓徹,此時也回到了縣衙後院。
“二郎,今日那店家派人過來送了好些你要的藕種和蓮種!”柳氏一見著韓徹,便立即告知他這事。
“那這可太好了。”韓徹聞言,也忍不住高興。
早從去年剛穿越時,韓徹便一直在琢磨適宜安南的生財之道。
韓徹想要的當然不止是讓安南百姓能有飯吃,他還想讓縣內百姓擺脫貧困。
對於一個農科技術人員來講,搞農業技術,做農業推廣和培訓,最終的目的都是為了改善民生。
可縱使南方氣候溫暖,雨水充足,更適宜農業發展。但在時下,政治和經濟卻是以北方京城為中心。
如安南縣,就屬於一個地裡位置極其偏遠,環境未能得到改造還處於原始化的一個人煙稀少的艱苦之地。
也正因此,安南才會成為曆朝曆代,官員被貶謫的首選地之一。
安南在時下的道路狀況也是非常糟糕落後的,從原主的記憶裡,韓徹知道現今朝廷對官道的修建是有分等級的。
第一等級,也叫重路,隻有以京城為中心的幾個重要州郡才有條件修建。
第一等級裡還有一等二級之分,也多是北方或上等州郡才有。
在第一等級下麵,便是二等一級,二等二級。
而安南,是最末等的三等遠小。
由此可見,安南這邊的經濟何其滯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