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薑莉最後也沒有想起在哪兒見過女兒的這個師兄,隻能歸結為長得好看的人就是有點共性。
蔣思淮也沒再問,提前一個小時打烊,跟她一起回家去。
蔣家住在南江花園,是一個將近二十年前建成的彆墅區,雖然是獨棟,但麵積也不大,進了門,隻有一個小小的前院,才走了幾步就進了一樓客廳。
“爺爺奶奶!姑婆!我回來啦!”
蔣思淮一邊喊人,一邊換鞋,抬眼就看見一個青年從樓上下來。
青年麵容溫和,身材頎長,和她父親生得有那麼一兩分像,穿著一身黑色的家居服,蔣思淮見到他就立刻喊著大哥,向他跑過去。
蔣淮南伸手抱住她,拍拍她的背,溫聲問道:“最近好不好?吃飯,睡覺,心情,都還好吧?”
“好的好的。”蔣思淮連連點頭。
董薑莉牽著豆豆進來,蔣淮南看一眼小狗,失笑道:“它怎麼越來越胖了?”
豆豆是蔣思淮抑鬱的那段時間,蔣淮南抱回來給她的,目的是希望小狗能陪伴她渡過人生的低穀。
小狗不會說人話,不會泄露秘密,所以蔣思淮有些不好意思跟家裡人說的話,就會跟它講。
蔣淮南低頭揉揉小狗的頭,跟董薑莉說道:“嬸嬸,我叔發燒了。”
蔣思淮一愣:“……我爸病了?”
蔣淮南點點頭,說:“應該是昨天出去釣魚吹了風,中午就有點發熱。”
蔣思淮聽了連忙上樓,董薑莉也想去看看,可是豆豆還沒喂,已經餓得哼哼唧唧團團轉了。
“嬸嬸你上去吧,我來喂它。”蔣淮南立刻接過了喂狗的任務。
董薑莉把狗交給他,一邊上樓一邊說:“我車後備箱裡有從阿稚店裡拿的麵包,南南你去取一下。”
蔣淮南誒了聲,打算先喂狗,再去拿東西。
蔣思淮上了樓,走到父母臥室門前,敲了兩下門,喊道:“爸爸,我要進來啦!”
說完又等了一小會兒,都聽到董薑莉的腳步聲了,這才推門進去。
這是蔣思淮從小被父母培養起來的習慣,先敲門,然後在心裡數十下才推門進去,或者等父母來開門放她進去。
——原因是小時候不懂事直接闖進過父母臥室,嚇到父母大驚失色,後來大了懂事了,才知道自己當時是闖入了小孩不該看的現場。
蔣兆廷聽到女兒的聲音,從床頭摸過眼鏡戴上,剛戴好,就見小姑娘已經推開門,衝到他床邊來,問他:“爸爸你怎麼樣了?”
“……阿稚回來了。”蔣兆廷伸手揉揉她湊過來的頭,笑道,“爸爸好多了,你吃過飯沒有?”
“沒有,等著回來吃嘛。”蔣思淮搖搖頭,看一眼床頭櫃,問他,“吃藥了嗎?體溫多少度?”
“吃了,三十八度五。”
蔣兆廷話音剛落,妻子也回來了,“老蔣,你怎麼樣了?”
哦,跟女兒的問題一模一樣的,隻是稱呼不同,蔣兆廷把剛說的話又說了一邊。
蔣思淮確定父親沒事,就說:“媽媽你陪爸爸吧,我去煮麵,煮好了叫你。”
出門時還聽到父親跟母親感慨,說阿稚都長大到會做飯的時候了,言語間無非感慨時間過得快。
董薑莉聽了丈夫這話,就說:“是啊,你也知道啊?知道你還不注意保養自己,還以為自己二三十歲?”
蔣思淮捂著嘴竊笑,一路飛快下樓。
剛到一樓,就聽到奶奶叫她哥:“南南,你上樓去叫阿稚下來。”
她聽了就覺得很有意思,蹦跳著下了樓梯,笑嘻嘻的接話:“南南,你不用去叫了,阿稚已經下來啦!”
蔣淮南:“……”
他小時候其實是沒有小名的,是父親蔣兆鳴在參加援外醫療隊過程中因感染瘧疾兼突發心梗而犧牲後,母親調往國外公司總部工作,他被送回祖父母身邊,小嬸嬸董薑莉先開始叫他南南,叫著叫著就成了小名。
蔣思淮要捉弄他的時候,就也這麼喊他。
他抱著豆豆一臉無語的看著她,蔣思淮哈哈一笑,轉身往廚房走去。
老太太問她吃沒吃飯,她笑道:“沒呢,我去給我和媽媽煮個麵。”
老太太忙說:“用不著你,累一天了,這會兒吧,越會乾活的人,活越乾不完。”
說完一指蔣淮南,“南南去,給你妹妹和嬸嬸煮個麵,冰箱裡有蔥油,做蔥油撈麵很快的。”
蔣淮南點點頭,把狗放到一旁,起身去了廚房,路過蔣思淮,還問她要不要吃臘腸,給她蒸兩根。
比起蔣家這邊的溫馨和樂,同樣是跟父母吃飯的梁槐景,卻覺得氣氛一如既往的冷淡無聊。
從麵包店出來之後,梁槐景原本是打算回自己的住處,但卻接到母親及韻的電話,問他回不回來吃飯。
說是:“上回見你還是中秋。”
暗示他太久沒回家,應該回家看看父母了。
梁槐景其實沒有回去跟他們吃飯的心思,但剛想拒絕,就想到蔣思淮的母親,那樣神色溫和,看著她的時候,目光慈愛又驕傲。
是他最向往的那種母親,很傳統,多數人的母親都是這個形象,但這種柔軟和溫情,他不記得有沒有在及韻那裡感受過。
蔣思淮介紹她的時候,說的不是“媽”,而是“媽媽”,語氣和神態都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一絲依賴。
梁槐景不記得上一次聽到彆人這樣稱呼母親是什麼時候,好像是路過哪所小學,聽到小朋友這樣喊?
他自己是小學以後就開始隻叫“媽”了的。
儘管如此,他還是能體會到及韻是愛他的,隻是這種愛並不如何純粹,反而摻雜了很多期望,期望他功成名就,期望他耀眼完美,成為她最好的作品。
梁槐景無數次想打破她的這種期望,卻又不忍心看她失望和痛苦。
一段關係裡,誰痛苦,誰改變。所以他成了壓抑本性、違背本心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