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因 出現(2 / 2)

答案很明顯。

有“人”想通過蠶繭向她傳遞信息。

而這個信息就是解題的關鍵。

*

後半夜,王桂蘭回來了。

她一進門就捂著手哈了好幾口氣,這天實在是太冷了,她凍得渾身都發僵,動作都沒有往常利索,她縮著手關上門。

關門的聲音有些大,王桂蘭被嚇了一跳,她屏息站了會兒,確定誰都沒吵醒後,她小心翼翼活動了下腳脖子,躡手躡腳地去了廚房。

現在已經四點多,她準備在睡前把早飯熱上,這樣天亮後就不會太忙。

王桂蘭先是從後廚搬了些柴火,放進灶台,而後坐在木頭樁子上等火燒起來。薑厭走出門時看到的就是這個場景。

她放輕步子,站在了王桂蘭身後。

王桂蘭起初沒發覺,幾分鐘後,她發現了腳邊的影子,嚇了一跳,當即轉頭:“爹,你怎麼…..”

聲音戛然而止。

來人貼得她極近,因為她的動作,兩人的鼻尖幾乎要貼在一起,王桂蘭下意識抖了抖。打量著王桂蘭驚疑不安的神色,薑厭忽然笑起來,她退了兩步,把剛在屋裡倒的熱水遞給王桂蘭:“做飯這麼早啊?”

王桂蘭張了張嘴,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接過水杯:“嗯…嗯,突然醒了,就起來了。”

她問薑厭:“你是剛醒…是我吵醒你了嗎?”

薑厭點頭:“是啊,關門聲有些大,你有起床氣啊?”話音帶著笑,就像朋友之間的調侃。

王桂蘭的眼神放鬆下來,“就是睡不著,有些頭疼…”她舉著水杯抿了幾口熱水,並沒有注意到薑厭冷漠的神色。

喝完水,王桂蘭正要再說些什麼,就看到薑厭懶洋洋打了個哈欠。

“沒事兒,我就是出來看看需不需要幫忙,”薑厭道,“我看也沒什麼事…那我回去休息了?”

王桂蘭趕忙點頭:“嗯。”

薑厭慢悠悠往屋裡走,王桂蘭盯著她的背影,直到薑厭關好房門,她才收回眼,回憶了一遍剛才的對話,確定沒問題後,才長長舒了口氣。

薑厭回到屋裡後,沒著急躺下,而是翻出僅剩的一個豆沙餡小麵包,幾口吃完,意猶未儘地舔了舔唇角。

她現在有些開心。

因為她看到了。

看到了王桂蘭下巴處的那顆痣。

...

事情往往就是這樣。

有時候隻是需要這樣一個線索,一個奇妙的假設,紛亂的思緒就會終止,被捋得清晰。

捋好之後,薑厭揉了揉眉心。

這麼多年沒有動腦子,她竟然會被一個小女孩影響了。

是的,小女孩。

薑厭發覺她太相信何妙妙的話了——因為她確信何妙妙沒有“欺騙她”的欲望,所以她相信了何妙妙的話。

但她怎麼可以相信一個五六歲小女孩的邏輯?

主觀上沒騙她,客觀上便是對的嗎?

薑厭有些好笑,但她被困久了,慣於自我排解,所以很快調整好,重新梳理目前的信息。

自從進村後,她找到的信息都很碎片化,並且會對不同的判斷搖擺不定,比如她不確定到底有沒有人審美錯亂,是全村都沒錯亂還是隻有生出詭異嬰孩的村婦出現了審美錯亂,再比如她不知道為什麼隻有新生兒被詛咒,詛咒的內容為什麼是讓新生嬰兒倒著長眼睛。

但她自始至終都確信一點——

這個村有問題,詭異嬰兒的出現與什麼東西有關,鬼怪詛咒了這個村裡的新生嬰兒。

影響她做出以上判斷的,是何妙妙的話。

【那些姨姨嬸嬸們在懷孕前都吃了不少藥材補品,就為了生出好看的寶寶。】

這是何妙妙從二壯那裡聽來的話。

這是二壯發現村婦們所言所行以後,自己得出的結論。

這句話裡,兩人的邏輯是,那些村民是先吃了補品,而後才生出了“好看”的小孩,也就是說,補品是因,可怖嬰兒是果。

她被這句話的邏輯影響了,她潛意識同意了這個邏輯,她也把詭嬰的誕生當成是藥材補品、鬼怪亦或詛咒的果。

但如果事實並非如此呢?

薑厭想。

如果事實是,根本就不存在詛咒呢?

如果事實是,即使沒有詛咒,村婦們也大概率會生出可怖嬰兒,她們瘋狂吃補品,隻是希冀讓新生兒變得好看一點呢?

這樣的話,整個事件,因果關係就顛倒了。

薑厭輕舒了口氣。

她回憶著村長與王桂蘭相同位置的小痣,想著村子的偏僻閉塞,想著村民對外人的態度,想著村長一直沒有出現的兒子,想著村長把留給兒子泡酒的參乾給了王保民,想著王保民與王桂蘭的兄妹關係。

痣不能成為近親結婚的證據,但是其他的可以。

薑厭忽然就明白了那個蠶蛹想傳達給她的信息——這三人存在的關係,不僅僅是公公與兒媳,也不僅僅是哥哥與妹妹。

而是相似的,相同的,血緣的,父與子的,父與女的,哥哥與妹妹的,丈夫與妻子的。

這個村或許都是類似的關係。

那雙倒著的眼睛,不是詛咒,而是這個村近親結合攜帶的基因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