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鐘意也沒什麼好說的,應了那個飯局。
餐廳果然隱秘,沒有門牌號,需要從花園穿過,沿著條紫藤花回廊往裡走,小徑一拐,一扇小柴門,門旁擱著個木魚,敲個暗號,才有服務生過來開門。
吃的是全素宴,一桌菜卻能吃出葷素搭配,意猶未儘的感覺。
鐘意懷疑這家餐廳主人是個和尚。
藍鬱給她斟茶:“你真聰明,主人的確是個還俗的和尚,你知道我為什麼改名叫藍鬱麼?就是這位大師取的,他說我八字太烈,需要名字中和一下。”
這頓飯吃的很隨意,也很愜意。
大概是鐘意和圈內人吃得最開心的一頓飯。
吃往飯往外走,卻沒想到在樓梯轉角遇見一雙年輕男女。
那女孩子年紀小,嘰嘰喳喳的,聲音很活潑清脆。
看見藍鬱,也是很直接地盯著,突然眼睛一亮,開心地喊了一聲藍鬱的名字。
“請問是藍鬱嗎?”
旁邊那位年輕男人,高大挺拔,姿態矜貴,五官清俊,漆黑深沉的眼瞳和溫和閒適的神情,像春溪裡未融的冰雪,不知是暖,還是寒。
鐘意那瞬間在想——北城那麼大,為什麼偏偏能遇見。
她莫名覺得有點心慌。
主要問題是。
她跟李總助說的時候,她怕劇組有什麼事耽擱,放寬了時間,說自己大概要走個十天左右。
李總助當然轉達給了周聿白。
這才幾天。
她意外出現在他麵前。
而且她根本不知道周聿白在北城。
葉綰綰還在和藍鬱聊天。
“好巧,你也和朋友在這吃飯嗎?”
“是的。”
“幾年前你在洛杉磯開演唱會,我還去過後台跟你合影,手機裡還留著當時的照片。”
“是嗎?那真的很巧哎。”
“我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叫葉綰綰,那個時候你還跟我說……”
“……”
兩人聊得熱火朝天。
鐘意站在周聿白身邊,兩人臉上的表情都很淡。
她抿抿唇,往他身邊湊了一步。
某個角度來看,她挨著他很近。
近到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的體溫和氣息。
鐘意有點羞澀地抬頭衝他笑了笑,笑眼彎彎,乖巧又討好。
笑容的幅度很小,露出幾顆雪白的貝齒。
周聿白神色依舊溫和。
鐘意聲音低低弱弱:“周總,您什麼時候回的北城?”
“一周前。”
“我都不知道你在。”她唇邊擠出一縷歉笑,“我昨天從劇組趕回來……”
他語氣微如暖風拂麵:“顯然,鐘小姐不夠專業,也不夠敬業。”
鐘意呐呐道:“對不起。”
她聽見他淡若雲煙的話語:“鐘小姐,這個世界沒有慈善家。”
鐘意瞬間麵紅耳赤,赧色又迅速消退,臉色蒼白。
葉綰綰扭頭揮手:“聿白哥哥,你們說什麼呢?能不能幫我們拍張照?”
周聿白往後退一步,溫柔淺笑:“拍照這件事,可能由女士代勞更合適,男人在這方麵的技巧有所欠缺。”
“我來吧。”
鐘意硬著頭皮上前接過葉綰綰的手機。
剛才葉綰綰認出藍鬱,鐘意有意避嫌,離得遠遠的。
現在被周聿白這麼一拱。
不可避免地上前露臉,幫兩人拍照。
葉綰綰注意到她那張臉,瞧了又瞧,最後開口問:“你肯定也是明星吧?不過我認識國內的女明星不太多,可能叫不出你的名字哦。”
鐘意否認:“不是。”
藍鬱給她撐場子:“她也演過很厲害的角色,我之前拍的那部伽羅鏡,她是女二號。”
葉綰綰記住了,說回頭要把新劇補上。
又歪著腦袋看著兩人,語氣神秘:“那你倆……是不是在這裡約會呀?放心哦,我們絕對不會說出去,對不對,聿白哥哥。”
周聿白閒適倚著雕花長廊,單手插兜,目光都沒瞥過來,淡淡“嗯”了一聲。
一副司空見慣又事不關己的姿態。
藍鬱抱手笑道:“你覺得我倆的樣子像在約會嗎?”
“我覺得——”
“當然不是。”鐘意臉色都快木了,急著撇清,“請不要誤會,我和藍鬱老師隻是朋友,他是我的前輩,也幫過我很多忙,今天隻是聊些工作上的事情,真的沒有彆的。”
葉綰綰半信半疑,藍鬱要笑不笑地看著她。
周聿白依舊連個眼風都沒甩過來。
“走吧。”
周聿白徑直下了樓。
葉綰綰跟藍鬱搖手說拜,蹦蹦跳跳追著他而去。
藍鬱嗓音帶怨:“這麼著急和我撇清關係啊?前輩?我至於那麼老?”
“嗯……我……從小看著你的電視劇長大的。”
鐘意硬著頭皮,低頭嘟囔,“誰讓藍老師你童星出身呢。”
藍鬱找到了關鍵詞:“那你的意思是,你從小就關注到了我?”
“算是吧。”鐘意抽抽唇角。
“原諒你了,前輩就前輩吧。”
鐘意稍稍鬆了口氣,心裡又有點亂糟糟的,腳下像踩著浮雲,心事重重地跟在藍鬱身後。
他說她既不專業,也不敬業。
沒有哪個boss會滿意擁有這兩個形容詞的下屬。
換句話說。
今天她在他麵前表現很爛。
爛的如同上回他把她從身上拎下來,說她的香水味倒胃口。
他說——
這個世界沒有慈善家。
他不是在她身上做慈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