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郭嘉所說分毫不差,蕭佚本想反駁的話語一頓。
而這一頓則讓郭嘉找到了機會。
“看來嘉說中了。”郭嘉眉毛微抬,臉上帶出了些許得意,“這一回不若仍與嘉一起,也少了蕭方士之後掩蓋真相的精力。”
蕭佚眼簾半闔看起來像是在認真思考對方所說,置於桌下的左手快速掐算起來。
大安起正月,月上起日,日上起時。
“……?”蕭佚神色有一瞬間的驚異,掐算最後落在了吉卦上,“大安事事昌,求謀在東方,失物去不遠,宅舍保安康。既然是吉卦,那我可與你一起。”
說罷蕭佚便從袖口翻出一小截蜜炬,蜜炬接在了燭台之上,他將燭台遞予郭嘉細細叮囑對方不要胡來。
那方燭台平平無奇,唯有承托融化的蠟燭的托盤之上刻著四個秦纂:
明心靜氣。
“不用從你的提燈中取火嗎?”郭嘉摸索著這一方青銅燭台,愈發覺得對方訴窮一事的不可靠。
“白日點燈過於怪異,若隻舉著燭台倒有其他解釋。”蕭佚仍舊坐在原位上,不見他有任何起來的意思,“那妖聚集在集市裡麵的外商場地,你帶著燭台進去便可。”
郭嘉得了物件轉身去找一同前來的三人,他將與蕭佚之間的交談悉數告知友人。
擰眉的荀攸提出了自己的質疑,他不讚同這種獨闖危險的做法,“暫且不提此事的真假,就妖怪而言吾等不過可隨意揉捏之人,這般貿貿然闖進去與送死無異。”
“公達所說沒錯。”荀彧摁住有些激動的郭嘉,他知道郭嘉此般是因為過剩的探索與好奇心,一上頭就愛劍走偏鋒,“不若留下兩人在外等候,若時間太久也不見人出來就返回此處尋蕭小友。”
戲誌才卻是突然一臉沉重地打斷二人,想起一些事情的他顧不得失禮,抓住荀攸的衣袖高聲喊道,“快!快去確認一下各家之人是走哪條路線前往祠堂的!”
豁然開朗的郭嘉震驚地看向戲誌才,“誌才你的意思是——他們都會被引誘到這條路上,然後進入妖怪所在的地方?”
一所完全不懂道術的人踏入異族駐紮之地,能有什麼下場,在場的幾人都能想明白,輕則剿殺,重則成為異族口中食,失去自尊的被圈養起來直到死亡。
荀攸自知茲事體大,連忙遣人回家打聽。
怎料戲誌才開始梳理這幾天所發生的事情,“剛才奉孝向蕭佚確認了他被妖族拒之門外的事情,那麼妖物對蕭佚應該是害怕或者恐懼之類的比較抗拒的態度。那些妖物按理應當儘可能地阻止我們和蕭佚認識才對,尤其是荀氏家仆中還混入了妖族的內應,這對它們來說不是什麼難事。”
但是他們依舊和蕭佚有了交往。
“文若奉孝可還記得,我們是為什麼跟蕭佚認識,奉孝是如何與蕭佚再度相遇。”
那個勸說他們來到集市的侍從!
荀彧和郭嘉對視一眼,他們記得自己是在一個侍從的規勸下前往集市遊玩,但仔細一回憶卻記不起來那個侍從的臉。不僅僅是因為對方用袖子遮擋住了自己的麵容,也是他們在不斷回憶過程中總有張臉模糊不清,如隔雲隔霧。
“誌才的意思是有妖在幫我們?讓我們帶著妖氣與蕭佚相遇,進而將他牽扯進來?”郭嘉揣測著那個立場不明的妖怪心思。
荀彧按捺住焦急的心情,他熟悉潁川內的建築道路分布,分析之後自然知曉各家的大致路線,“暫且將其當作中立偏向我們人族一方的,就今日之事而言,各家商議山賊一事想必都會去西邊的大祠堂,乘坐馬車是進不來集市入口,那他們應當是從集市另一邊的道路穿插過去。荀氏族人怕是已經進入那處地方,陳氏、鐘氏應是還在路上,若遣人暫且去路口攔住倒還有機會。”
“這便交予彧來勸阻,內裡的荀氏族人就拜托奉孝你們了。”
確定好自己所需做的事情,荀彧就上了馬車驅車趕往路口,意圖阻止其他家族的人進入異族之地。郭嘉戲誌才和荀攸則是帶著小小的燭台踏入外商趕集之地,凡人無法察覺的波動在那結界上震蕩開來,玄妙的陣法上多出了幾道裂痕。
而進入結界的三人隻覺眼前一花,視線重新清晰之後,眼前哪還有潁川集市的半分模樣。
青磚紅瓦,平房矮樓,紅布支起的攤販隨處可見。內裡交易的商販與客人都頂著一副讓人覺得可怖的模樣,或站或坐的在那裡談笑風生。攤販售賣商品的桌椅或紅布上擺放著琳琅滿目的奇貨,未曾見過的玉石珠寶、失傳已久的古籍書簡、品相俱佳的珍稀藥材,這裡售賣的商品有些即使是潁川城內也難得一遇。
“……這下攸信了。”荀攸失語半刻,他艱難地把目光從那些異族身上挪開,從紛擾的思緒中理清自己需要做的事情,“我們要先去找之前進來的人。”
“如何尋找?今日可不比前些日子尚能安然無恙離開集市,想必謀劃這一切的妖物早已告知他們,今日前來的人族或殺或囚,若貿然上前怕是會成了妖物的口中食。”郭嘉目光一轉看向自己手中的燭台,“嘉上次接的是燭火,這會他給的是燭台與蜜炬,你該不會是燭火成精吧?”
被點名的蕭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