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郡中突然興起了一首童謠。
小老鼠,搬金子,搬進洞穴一大堆。看見金子心花開,一心想把金子占,卻怕貓兒把它抓。
這首童謠沒人知道是什麼時候傳起來的,去問那些唱童謠的小孩子也隻得到了茫然懵懂的回應,小孩子們說是在外麵學到的,覺得很有趣大家就口口相傳起來。
有好事者順著小孩子的回答往外一探,他驚訝地發現這首童謠不止是東海郡,彭城、廣陵、琅琊等地都在唱,而在這些轄地內就連謁舍、茶樓都在傳誦。陶恭祖為各地太守疏忽職守大怒,有幕僚將童謠內容謄抄書簡上交予陶謙查看,陶謙為童謠內容感到心驚,他不由得暗地派人去下邳郡調查情況。
彭城、廣陵二地太守抓緊機會上疏,將每次運糧的彙報書簡附在上疏中一起呈交上來,其中內容讓陶謙暗恨笮融愧對自己提攜之心。前來送書簡的使者配合著哭訴上繳大部分糧草的城中百姓艱苦,他拜倒在地請求陶謙立刻罷免笮融,將其財產換成糧草填補彭城廣陵所缺漏洞。
一開始感激笮融救命之恩才這般提拔,甚至向朝廷討要了封賞的陶謙怒其不爭,受到童謠和使者影響的他直接罷免笮融職務,他叫來自己的親信將領令其現在出發前往下邳,將笮融從下邳綁到東海郡。陶謙決定要自己審理這樁案件,這種所犯特大的罪人秉公處理定能助他聲望再上一層樓。
就算沒參加酸棗聯盟,沒有與那些諸侯一起討伐董卓,他陶謙仍然能得到一個愛民如子的稱呼!
但陶謙沒有抓到笮融。
笮融不知道從哪裡得到了陶謙抓捕他的消息,連夜卷了幾個金佛逃之夭夭。可惜被暗中關注國相府的百姓發現,還未跑到城門口就在城中被百姓一人一拳活生生毆打致死。
“……這也算是全了這位禪師虔敬之心吧。”蕭佚講完了外麵事情經過,語帶促狹地點評了一句那人的結局,隨後右手從棋簍中撚起一枚棋子細細把玩。他看著棋盤上黑白分明的局勢,思考再三下了一步棋,這一步堵死了對麵大半生機。
“看得出來清長對佛教頗有異議,不過那位準提禪師最後的話,想來清長不是第一次斷他宣揚佛教之路了。”郭嘉打趣了一句蕭佚,他本身對佛道並無太大興趣如今隻不過是隨口提上一句。郭嘉緊緊盯著棋盤上似有落敗之意的棋局,斟酌再三在一處孤僻角落落子。
取棋再下的蕭佚為自己勝利的棋局添上一筆,“怎麼會,佚是那種心胸狹小的人嗎?除去品行不良的人建廟會被九重天劫劈上幾下,佚也就在明帝執政期間阻止西方佛教托夢明帝,斷了一次佛教傳入中原的大好機會。”
郭嘉抬眸瞄了一眼口氣謙虛的蕭佚,難怪準提禪師走前差點沒維持住慈善的表情,他收回目光不再去關注其他事情,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這盤棋局上。
找到了!
快要輸掉的棋局在郭嘉這一步下完之後徹底翻盤,絕地求生的郭嘉眉眼飛揚,臉上得意的神色藏都藏不住,“嘉這一步如何?”
“妙極!”蕭佚眼前一亮,他被這神來一手驚豔,“生生將必輸的棋麵挽救回來,奉孝這步妙極!妙極!”
接連感歎的蕭佚繼續落子,雖然郭嘉把必輸的局麵搶救回來,但他的勝算仍然很大。
他們二人就這麼對著棋盤不停地下著,沉迷之深連窗外的太陽東升西落都沒注意到,若不是實在餓得不行的蕭平委屈地敲響大門,他們怕是還能繼續對弈。
“阿父——”蕭平決定自己要討厭郭嘉一天,都怪對方搶占了蕭佚的注意力,不然父親怎麼會忘記準備飯食!
“咳。”郭嘉尷尬地咳嗽一聲,開始收拾桌上的兩色棋子入簍,他和蕭佚一時下得儘興忘記了家中還有個孩子等飯吃。
蕭佚卷起衣袖在屋外簡單搭起來的灶上燃火熱鍋,開始為晚上的筵席準備飯食。
今日是他們在村中待的最後一天,本就是因為笮融迫害而不得不入林中一避的他們在笮融死後打算繼續往徐州去,村中其他受過笮融迫害的回去也沒有房屋居住,他們索性打算在這小村落裡隱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倒也生活快意,不用去背負這些年來逐漸難以承擔稅費。
村子裡的人得知他們明日便要離開,熱情的在村裡黃土路上舉辦宴席。木柴堆砌出來的篝火在漆黑的月色下格外顯眼,淳樸好客的村民載歌載舞,小孩子拉著在一起玩了沒幾天的蕭平圍著篝火蹦蹦跳跳,諸葛均纏著郭嘉詢問他沒講完的那些故事結局。
村民端來豐盛的晚餐,蕭佚也獻上在家中準備好的美食,沒有那麼多規矩束縛的村民圍著村中每戶貢獻出來的案幾。食具數量有限,他們做不到像世家大族那般進行分餐製,便將案幾拚湊在一塊做了一張大桌,村民圍著這張‘桌子’落座。
家中沒有大人照看的諸葛兄弟坐在蕭佚身邊,諸葛亮將保護良好的書籍還給蕭佚,“多謝先生願意出借這本書,亮從中收獲頗多,對於農桑一事已不如之前那版一知半解。”
“已經抄錄完了嗎?”蕭佚輕撫書麵,即使再怎麼愛惜書上仍舊留下了翻閱的痕跡,蕭佚能看出來這本書被人閱讀了很多次,書頁開始有了折角的跡象。
諸葛亮搖首,這些日子他減少外出跟著村民學習務農的時間,加緊抄錄書中的內容,仍然還是差了十幾頁沒抄完。明日蕭佚便要離開,今天已經是最後的期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