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映也不知聽懂沒有,她道:“公子見笑了,隻是覺得他與我一位故人相似。”
裴衍並未當真,隻當是雲映的挽尊托詞,他笑了笑也沒有戳穿,道:“原來如此。”
雲映又柔聲詢問道:“公子與他是朋友嗎?”
裴衍與赫崢其實並不算朋友,確切來說,能讓赫崢高看幾眼又能稱其為朋友的,上京城根本沒幾個人。
他之所以跟在赫崢身側,不過還是因為那點家族利益,又碰巧也在太學聽過老國公的課,這才有機會跟著過來。
赫崢代表赫家,他能結交總不會錯,雖說隻是表麵關係,但好歹也能在赫崢麵前說的上話。
裴衍嗯了一聲,道:“我與祈玉也算是自幼一起長大的,對他還算了解。”
他緩聲道:“你若是有什麼想知道的,也可以來問我。”
他看向雲映,上京城美人雲集,但沒有一個像雲映這般。
她骨相優越,氣質柔和,絲毫沒有絕頂美貌慣來帶有的攻擊性,倘若她自幼長在上京,即便憑借美貌,也必不同凡響。
隻是可惜,她生在鄉下,注定難登大雅之堂,所以甫一見到赫崢才那樣失態。
但也正因如此,他才有機會。
這些年,寧國公雖然已經淡出官場,但朝中威望仍在,而他父親是戶部侍郎,高不高低不低的,跟國公府嫡女比起來,自然有幾分不配。
但雲映不一樣,她經曆特殊,這身份就大打折扣。
他若是能娶了雲映,搭上國公府,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心裡已百轉千回,但麵上仍然一片溫和,他目不轉睛道:“沒想到在此能碰見姑娘,還沒恭喜姑娘回京。”
這幾句話說完,他又下意識看了一眼廊簷儘頭,赫崢已經離開有一會了。
與雲映隻是臨時起意,但他其實也不好在雲映這裡耽擱太久,若是待會赫崢走了,那他今日可算就白來了。
可目光觸及雲映那張臉,權衡之下還是先對著這位國公府大小姐道:“還沒跟姑娘介紹,我姓裴,單字一個衍。姑娘初來京城,日後若是有什麼需要,可以來找我。”
他話音頓了頓,又低聲道:“隻要是姑娘你,在下一定儘心竭力。”
但雲映對這其中的示好恍若未聞,她輕聲道:“ 多謝裴公子好意。”
她沒有與他多說,像是察覺到了男人的焦急與糾結,雲映頓住腳步,主動給了他一個台階下:
“方才多虧了公子出手相助,見公子方才行色匆匆,想必是有要事要辦,我就不在這多耽擱公子了。”
裴衍愣了下,擺手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才說完又轉而道:
“不過天氣嚴寒,姑娘還是回房休息吧,在下就不多打擾姑娘了。”
雲映彎起唇角,嗯了一聲。
裴衍戀戀不舍的離開後,泠春走到雲映身側。
方才那一出實在是出乎她的意料,主仆間沉默了片刻。大抵也是害怕雲映覺得尷尬,泠春並未主動提起赫崢,而是簡短的給雲映介紹了一遍裴衍。
雲映聽的心不在焉,她此時已經冷靜了些,緩步走在赫崢方才離開的那條路上,在泠春說完後問她:“剛才那個人,叫什麼名字。”
她問的顯然不是裴衍。
泠春有些意外,她以為方才雲映那樣親昵的叫赫崢,至少也應該是聽說過他的才對。
她答:“姑娘,那位公子叫赫崢,崢嶸的崢,是赫氏的嫡係公子。”
她聲音低了低,估摸著雲映應該知道,但還是補充了句:“……表字祈玉。”
祈玉這個兩個字在雲映口中滾了一遍,她問:“你知道他來國公府做什麼嗎?”
泠春搖了搖頭,猜測道:“奴婢也不知,赫公子政務繁忙,可能是與公事有關,也興許是來拜訪國公爺的。”
她並未撒謊,國公府怎麼也算是個大族,人多事也多,她雖是國公府丫鬟,但以前並不留心這些。
雲映又緊接著問:“那他經常過來嗎?”
這個泠春倒是知道,她答:“不常,奴婢沒聽說他來過幾回。”
話音一落,她就清晰的瞧見雲映臉上的失望之色。
泠春抿住唇,心道赫崢相貌俊美,能力出眾,雲映喜歡他並不奇怪,可這也太誇張了點,怎麼直接就攔住人叫哥哥了。
姑娘看著是個沒什麼脾氣的人,沒想於此事上這樣的……
現在外麵本就因為她的鄉下出身而暗中笑話,今日這種糾纏之事再傳出去,還不知會被說成什麼樣。
若是旁人倒好,偏偏是赫崢。
一個幾乎絕不可能為她的美貌所動容的人。
萬分猶豫之下,泠春還是委婉道:“姑娘,京城的貴族子弟無一不風流倜儻,博學多才。”
她本想勸雲映目光放長遠,可想起赫崢,又覺得再長遠好像也長遠不到哪去了。
她便隻能勸雲映務實一些,遂而繼續道:“而赫公子一時半會應該不考慮娶親,來日方長,您要不……”
再多看看呢。
餘下的她沒說完,想必雲映也是明白的。
兩人已行至廊簷儘頭,轉過彎再往前不遠,就是一片竹林,竹林後不遠,便是老國公休憩之地。
雲映忽而頓住腳步。
方才她未能看清赫崢轉過轉角後,是向南還是向北。但若是與她走了一個方向,那片竹林儘頭,隻有老國公。
泠春不知雲映為何停下,正想提醒時,前麵的少女忽而回過頭來看她,初春寒氣未儘,少女麵頰雪白,鼻尖凍出微微粉色,她問泠春:
“你方才說,他也有可能是來找我爺爺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