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漪霜全然不知自己做了什麼,她還隻單純的認為計劃就是她說停就能停的,對男人道:“喂,你站那乾什麼?聽不懂人話?”
“狗奴才,你那是什麼表情?”
雲映把手從雲漪霜手中掙脫,然後手指上移,摸到了雲漪霜藏在衣袖裡的細竹筒,還在。
男人走進,房門被關上,他冷著臉道:“雲姑娘,你這樣是否太任性了?”
雲漪霜有些害怕,她後退兩步道:“關你什麼事,你敢不聽我的話?你主子見到我都得點頭哈腰的,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男人沉著臉,一步一步走近,他忽然伸手,抓住了雲漪霜的手臂,力道之大,她的手臂差點脫臼。
雲漪霜啊了一聲,下意識護住小腹。
雲映來不及打開竹筒,便下意識扣住男人的手臂,她的力道比雲漪霜大很多,男人還真叫她攔住了片刻,吃痛鬆了手。
她蹙眉道:“快跑。”
雲漪霜踉蹌了下,她雙腿發軟,根本跑不動,也全然不知局麵怎麼變成現在這樣。
緊接著,男人便一手抓住了雲映的手腕,稍一用力,雲映便被重重的摔在了桌子上。
她眉頭一皺,喉中湧出腥甜來。
雲漪霜嚇出眼淚,“你——”
話還沒說完,雲漪霜便被男人掐住脖頸,直接提了起來。
少女臉色頓時漲紅,手腳掙紮著但無濟於事。
雲映忍著痛爬起來,然後鎮定的將竹筒裡的銀針取出,繼而趁機衝向男人,狠狠的紮進了他的後腰。
男人動作一頓,鬆了手,雲漪霜摔在地上,臉色青紫。
可男人並沒有即刻暈倒。
他回頭,臉色陰鷙的看著雲映。憤怒之下直接抬手,輕易就把她摔在地上,那一下用了十成十的力,雲映的腳踝磕在桌腿,劇烈的疼痛傳來,她撐著手臂回頭看了看,小腿已經被血浸濕。
但好在,藥效起了作用,男人倒了下去。
周遭總算靜了下來,外麵下起了下雨。
雲漪霜還嚇得坐在地上,她低聲啜泣著,捂著小腹,跟地上的雲映哭著道:“雲映……”
“我好像肚子疼,這次是真的。”
雲映頭有點痛,方才好像摔到了。
她呼出一口氣,朝雲漪霜那挪了下,然後手指在她手腕處停了停,低聲道:“沒事,應該是動胎氣。”
她眼前有些暈,一句話勉強說完,再想跟雲漪霜說句什麼時,還是沒能堅持住,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
時間好像一下慢了起來。
雲映覺得自己似乎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夢裡有寧遇,他站在窗前教她寫字,聲音溫潤,像夢一樣。
“小映,你想不想去京城?”
“京城是什麼地方?”
寧遇笑了起來,道:“是繁盛之都,是一個很好的地方。”
“你一定會喜歡的。”
她嗯了一聲,跟他說:“想去。”
她會喜歡的。
因為喜歡他,所以也會喜歡他想去的地方。
夢境翻轉,她好像又看見了以前的自己,一個人上山,一個人下山,明明在偷偷嫉妒弟弟,卻又不得不為了討娘親開心,而把弟弟照顧的很好,甚至聊天話題也多是弟弟。
她知道娘親是愛聽什麼的。
夢境關怪陸離,後來又逐漸破碎,劇烈的撞擊聲傳入耳膜。
雲映陡然睜開眼睛,房內空無一人,雲漪霜已經不在這。
撞門的是那個男人,他也醒了。
雲映動了動身子,她的腳已經不再流血。
她掃視房間一圈,最後把目光停在櫃子上一把已經上鏽的獵刀上。
她坐起身,然後麵無表情的將礙事的外衫脫下來,又撕下一片布條,綁住自己受傷的腳踝。
她不需要跟那個男人分出勝負,隻需要從他手中逃走。
如果沒能逃走……
算了,估計也死不了吧。
然而才站起身子,她忽然聽見外麵傳來一陣細微的馬蹄聲。
外麵那個男人撞擊房門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她聽見有人下馬,長靴落地,腳步聲沉穩有力。
她不知為何,心跳飛快。
透過窗紙,她看見一道模糊的身影。
赫崢。
外麵開始變得安靜,緊接著,腳步聲停在窗前,男人的聲音透過木窗傳了進來。
“雲映?”
雲映握著刀的力道一鬆,突然有些無措。因為以前從沒有人會在什麼關鍵的時候幫她,她是個無足輕重的人,也沒有誰會為她而來。
她張了張唇,不知說些什麼,可她很想跟他說話。
但最後,她隻輕輕嗯了一聲。
外麵的男人沉默片刻,繼而問:“我可以進去嗎?”
一句可以差點脫口而出。
但她垂下眸時,忽然無意間看到了桌上那碗灑了一半的藥。
她方才的夢其實平平無奇,因為她的前十幾年總是如此,偷偷的嫉妒,偷偷的妄想,一直都在想要,卻從未得到。
她真的很怯弱,也很沒出息。
她得不到父母的愛,也得不到寧遇。
包括赫崢也是一樣,就像她幼時香甜的蘋果,因為她舍不得碰,就終有一天會放壞掉,或者被彆人拿走。
大概是久不聞雲映回答,赫崢再次出聲道:“雲映,你還好嗎?”
赫崢其實算是一個好人吧,否則他不會孤身過來找她。
但她想做一個壞人。
“雲映,說話。”
雲映沒有出聲,窗紙很薄,印出他好看的側影。
雲映把手伸向那碗撒了一半的藥,仰頭喝了下去。
瓷碗落桌。
窗前身影消失,下一瞬,房門被砰的一下踹開。
雲映抬眸,外麵嘀嗒下著小雨,男人身上帶著點濕氣,一身深黑衣袍,神姿高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