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曜正聽著呢,冷不丁就聽到餘縣令發問,“你可知,為何那劉青葉咬死不認用了腐肉做吃食?”
好家夥,聽個故事還要考自己律法,挖坑於無形。果然,玩政治的,心都臟。
蕭景曜心下吐槽,麵上還是認認真真答了,“按《大齊律》,脯肉有毒,曾經病人,有餘者速焚之,違者杖九十;若故與人食並出賣,令人病者,徒一年;以故致死者,絞。若是鄰居所言屬實,那劉青葉,最低也要判個杖九十。”
餘縣令倏地瞪大了眼,驚得手裡的茶杯都拿不住,哐當一聲砸在腿上,在他的衣裳上留下一小團深色的水漬。
餘子升趕緊跑過來幫他整理好衣裳,餘縣令卻顧不得餘子升讓他去換身衣裳的提議,目光灼灼地盯著蕭景曜,沉聲問他,“你還會背《大齊律》?”
不怪餘縣令震驚成這樣,哪戶人家會讓一個六歲孩童看律法?一般都是先讓孩子讀點蒙學書籍,接著再識字寫字學文章。蕭景曜這種野路子,餘縣令都快古稀之年了,也得搖頭表示自己是真沒見過。
餘縣令都忍不住沉思,蕭元青這麼個不靠譜的,到底亂七八糟地教了蕭景曜一堆什麼東西?
蕭景曜摸了摸鼻子,露出了一個羞澀的笑容。要是孫夫子在這裡,必然會發現,蕭景曜這個笑容,是如此熟悉得令人牙疼。
餘縣令沒和蕭景曜接觸過,不知道這貨實際上是個白切黑,軟萌可愛的外表之下藏著一隻鋼鐵獠牙大猛獸,謙虛起來更加能讓人胃疼。
這不,餘縣令就見蕭景曜羞澀道:“兩年前,這樁案子發生後不久,爹爹帶我去街上玩,我聽了一耳朵,就記住了。”
這一瞬間,餘縣令深刻體會到了孫夫子先前的牙疼之感,看向蕭景曜的目光格外複雜,“兩年前,你也就四歲吧?”
蕭景曜繼續羞澀微笑,“我記性好。”
餘縣令繼續牙疼,“就算你聽彆人閒聊,他們也不能背出律法原文。”
蕭景曜臉上的笑容更深了,滿臉天真無邪地看著餘縣令,脆生生答道:“那時候爹爹教我認了許多字,我回家後就翻了翻《大齊律》,找到了這條律法。”
為了有更好的治安,大齊規定,百姓家中必須要有一本《大齊律》。若是家中有人犯事,家中有《大齊律》者,罪行減輕一等,若是沒有,便加重一等。
蕭景曜穿越過來就碰上一個不靠譜的爹,還有一個同為敗家子的祖父,以他那種想要掌控全局的強勢性格,怎麼可能不早點為一家人做好打算?
第一步,自然就得好好研究一下律法。上什麼山頭唱什麼歌,萬一大齊的律法有些什麼奇葩規定,蕭景曜又想大展身手,正好撞上去,那不是完犢子了嗎?
這種傻缺的事兒,蕭景曜才不會乾。熟知律法,才好更輕鬆地坑人…啊呸,是更好的保護家人。
餘縣令不知道蕭景曜滿肚子黑水,聽到蕭景曜這個回答,餘縣令整個人都陷入了一陣恍惚之中,原來,世上真的有這等天才嗎?蕭景曜如此天姿,比之聖人所說的“生而知之者”,也不差什麼了吧?
蕭景曜要是知道餘縣令現在的想法,估計也會點頭。某種程度上來說,這輩子的他,還真能稱得上是“生而知之”,餘縣令這個想法,沒毛病。
回過神來後,餘縣令同樣驚喜不已,治下出了這樣的神童,他這個父母官臉上也有光。
心中喜悅的餘縣令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禮物遞給蕭景曜,溫聲解釋道:“這是我當年科考時,給四書做的注解,此番便贈與你。願你日後逢考必中,成為我大齊一方棟梁。”
餘縣令可是經過層層廝殺,一路考到殿試,最終被賜同進士出身。他的四書注解,多少讀書人想求都求不到,就這麼送給了蕭景曜,可見餘縣令對蕭景曜的看重。
蕭景曜恭敬謝過餘縣令,接過了這份寶貴的禮物。這幾本書包裹在靛藍色的雨絲錦之中,錦上還用絲線繡著喜鵲登梅圖,寓意十分吉祥。
縣城藏不住什麼秘密,官署本就是大家萬分注意的地方。蕭元青父子拜訪餘縣令這事兒根本就瞞不住,更有消息靈通者,連蕭景曜收到了餘縣令的四書手劄之事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一時間,南川縣中一些大戶人家有人歡喜有人愁,蕭景曜也碰上了點麻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