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兮原以為他是要問剛才的事,一時有點沒跟上他的思路,遲疑了半秒,才軟聲問:“這裡有葡萄?”
“嗯,等我。”
江景既轉身鑽進花架,不一會兒,他拎著一串葡萄出來。
映兮這才看清,那些玫瑰花隻是美麗的裝飾,實際上架子下種的是葡萄樹。
她剛才說過,她愛吃葡萄。
江景既摘下一顆給她。
“謝謝。”
映兮剝了葡萄皮,低頭咬一口,甜甜的果肉在口腔爆開汁,滑進食道很舒服。吞咽跟適度的甜帶有神奇的解壓能力,她沒那麼緊張了。
等她吃掉,江景既再摘一顆給她:“還要麼?”
“嗯。”映兮接過。
倒不是還想吃,主要是這麼晚了,跟他單獨走在安靜的月下花園裡,感覺繞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氛圍,剝葡萄能稍微緩解獨處的尷尬。
剝完第三顆,出於禮貌,映兮伸手:“挺甜的,你吃嗎?”
江景既腳步一頓,低眸看著她捏著的葡萄果肉。
映兮陡然反應過來這舉動好像有一點曖昧,但東西已經遞出去,總不能突然不給人家了,現在就是處在給也不是,不給也不是的尷尬局麵。
“你吃。”
江景既舉舉手裡剩下那一大串:“我這兒還有。”
很自然地化解了映兮的尷尬。
“嗯。”
映兮心想還是不要再沒話找話了。
她猶豫要不要繼續剛才的話題。
今晚江景既為了她,當眾下了他大哥麵子,雖然他好像什麼也不缺,她也給不了什麼,但映兮不想把他的幫助當成一種理所當然。
“你……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她還是問了。
江景既看出來了,這姑娘不還他人情,今晚這事兒是過不去了。
“行,說說你的故事。”
映兮覺得這也太簡單了點。在她進江家大門之前,她的資料應該已經完完整整擺到了未婚夫一家麵前,江景既想知道她的事太容易了,沒必要拿人情交換。
他這麼說,就是沒打算要回報。
“我出生在南方一座小縣城。”映兮說:“爸爸媽媽都是緝毒警察,在執行任務時被殺害了。奶奶受打擊一病不起,爺爺也在不久前過世了。”她感激地笑了一下:“是伯父伯母派人來幫忙辦的葬禮。”
她語氣輕描淡寫,仿佛真的是在講故事。
這些事發生在任何人身上都是沉痛的打擊,她一個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失去親人後竟然還被扣上“不詳”的帽子。
該是有多善良,她才能保持溫柔。
江景既沉默了一會兒,問:“當時家裡就你一個人?”
“嗯。”映兮點頭,無奈地笑了一下:“親戚的電話突然全都打不通了。”
難怪,連大哥出軌她都能忍,就她這給點小恩小惠就想方設法報答的傻性子,幫她料理老人家的後事,算得上雪中送炭的大恩了。
“嫁人是想報恩?”江景既問。
“不全是。”映兮對他很坦誠:“當時我剛送走爺爺,有點六神無主,也遭受過不小的打擊。伯父說,江先生會保護我。”
困難的時候誰都想有個依靠,更何況她一個剛參加完高考的小女生。
江景既說:“他沒騙你。”
因為江家不止一位“江先生”。
等了幾秒她沒再說話,江景既側頭問:“講完了?”
“因為你也是‘江先生’對嗎?”
江景既不置可否。
映兮當他默認:“所以你會保護我的,對嗎?”
江景既感覺這姑娘在給他挖坑,但又說不上來,他揚眉:“想乾什麼?”
“故事的後來,就遇到你啦。”映兮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會不會很無趣?這個故事當報酬好像不太夠,你還有彆的想聽的嗎?”
江景既不逼她回答:“說說剛才。”
映兮:“剛才?”
“以為我看不出來?”江景既輕笑:“抖成那樣還站出來幫我解圍,是不是傻?”
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沒想到還是被江景既察覺到了。
“就,不想讓你失望。”映兮小聲說:“你那樣幫我,我卻像隻縮頭烏龜一樣躲起來,那不是把你給坑了嗎。我心裡會過意不去。”
“衝你這思想,”江景既抬手,獎勵似地拍了拍她的腦袋:“忙我沒白幫。”
身高差的緣故,他這個不經意的動作更像是在安撫受委屈的小朋友。
但對映兮而言,發頂那隻大手帶來的是無窮無儘的強大力量。無論是到私人會所找江景忱算賬還是今晚幫她解圍,這個動作更像是對勝利的一種慶賀。
是她和江景既達成共識的慶祝方式。
映兮踮起腳尖,頂住江景既的掌心,很輕地蹭了蹭:“那你能再保護我一段時間嗎?”
她瞳仁漆黑,映著繁星點點,看上去亮晶晶的像隻狡猾的小狐狸,討好賣乖,迷惑君王甘心情願為她昏庸。
原來在這兒等著他。
江景既倒是無所謂這種“坑”。
反正早就往裡跳了,幫她一回,跟幫十回沒差彆。
對上江景既洞悉一切那雙眼睛,映兮有種當場被識破抓捕的羞恥感。
因為喝了酒,她的臉頰一直都透著薄紅,剛才光線暗看不出來,這會兒站在路燈下,嬌羞慌亂全部無所遁形。映兮本來就臉皮薄,頭一次撒嬌求人,卻遲遲沒有得到回應,感覺整個人被架起來放到了火上,烤得她耳墩都發燙。
江景既好像不吃這套。
她就不適合撒嬌!
好丟臉。
“我……喝多了,亂說的。”
映兮正準備打退堂鼓,覆在發頂的大手卻將她往前一帶。
江景既掌住她的後腦勺:“乾什麼?”他低眸,靜靜地跟她對視了幾秒,要笑不笑:“喝多了,誘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