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車。”珍妮沒好氣地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現在要去履行職責了,大人(My Lord)。”
她去自己房裡拿了防曬衣和防曬傘,牽了華盛頓在社區內溜達了半個多小時,在加州的烈日下也是一身大汗,遛狗回來以後,她發現莉莉安的車停在車道上,便從後門進去,把華盛頓關好,自己從小樓梯回了二樓的客房,洗過澡換了衣服,這才走到起居室看電視。
“你怎麼還在這裡?”
半個小時後,切薩雷出現在起居室裡,他看起來——很可疑的——也是剛洗過澡,考慮到他健身完畢已經是一個來小時以前的事了……
陳貞其實也不是故意關心這些的,但她對這些事幾乎是本能地留心,也算是少夫人生活留下的後遺症。
“我住在這裡。”她揮開無謂的推理,“你又忘了嗎?一開始是我的公寓空調係統檢修,後來她說從這邊去上課方便,遛狗也方便,再加上她一個人住寂寞,然後她說你——”
她看著切薩雷的表情,“算了,沒事,我今晚遛完狗就搬回去。”
切薩雷寒冰般的麵容鬆懈了一點,“很好。”
他在小沙發上坐了下來,“你在看什麼?”
“探索發現頻道。”珍妮說,“你知道鯨魚實際上可以憋氣好幾天嗎?”
“不知道。”切薩雷的語調禮貌地表示他不知道,也並無興趣知道如此乏味的知識。
他們誰也沒說話,默默地看了十幾分鐘電視,然後切薩雷說,“傑弗森,相信你明白,我不希望你住在這裡,是因為我不願意把私生活和工作混為一談,公私之間要界限分明。”
“我明白。”珍妮說,“事實上我一開始也沒打算住在這裡,因為我覺得你不會讚成——”
“不會讚成什麼?”莉莉安赤著腳從樓梯上跑下來,“嗨,珍,嗨,親愛的。”
她在切薩雷的沙發扶手上落座,給了他一個輕吻,切薩雷的表情有少少融化,他仰起頭對莉莉安微微一笑,“我們在說傑弗森今晚要搬回去的事。”
“為什麼?”莉莉安吃驚地說,“我不是和你說過這件事嗎?切薩,你當時答應了呀。”
切薩雷的表情有少許凝固,珍妮感到尷尬,她開始尋找離開的時機。不過莉莉安對她伸出手,“你坐,親愛的——現在,切薩,我們得好好談談了,我記得清清楚楚,在珍搬進來那天晚上我和你說過這件事,你說可以——我是說,我們談過多少次這個問題?當我和你說話的時候,我需要你專心聽,而不是心不在焉地忙什麼公事,看什麼劇本和企劃——”
切薩雷很有針對性地看了珍妮一眼,珍妮想要走,但莉莉安已經離開了扶手坐到珍妮身邊,“你哪裡都不要去,親愛的,我也不許你搬走,這房子裡必須要有一個人在真心聽我說話。”
大部分時候,她友好得會讓人忘記她的出身,但現在莉莉安開始發脾氣的時候,那股天之嬌女的勁兒就出來了,珍妮說,“莉兒——”
切薩雷同時說,“莉莉,這和我們之間的問題沒有關係,如果你——”
但莉莉安誰也沒理會,而是繼續說,“還有珍妮的名字,我真不敢相信!第二個珍妮弗,你就隻為了這個噱頭居然改了她的名字,你是為了氣貝爾嗎?可珍妮不是你鬥氣的工具,切薩,你總是這樣,這真的是個問題,我們也談過很多次了,你真的不能這麼隨心所欲地擺布彆人,就為了自己高興。”
真他.媽尷尬……
珍妮無奈地看著切薩雷,試圖用眼神表達出自己的無辜:說真的,她對改名的確有點膈應,但也隻是有點而已。但是莉莉安現在的做法,搞得她也很難為自己辯解什麼,如果切薩雷稍微糊塗一點的話,說不定立刻就會遷怒過來了。
切薩雷閉上眼擰了擰鼻梁,出乎意料,他居然沒有發火,甚至看不出多少不快。
“首先我們來說說改名的事。”他說,還是那麼的公事公辦、客觀冷靜,“是的,改名是我的決定,理由很簡單,珍妮,你原本的名字太隨意了,這也許是我的偏見,但我認為隻有文化層次很低的父母才會給女兒起名叫做珍妮(Jenny)而不是珍妮弗(Jennifer),當然,以後所有人都會叫你珍(Jen)、珍妮(Jenny),珍寧(Jennie),這無所謂,但你的大名必須是珍妮弗,否則你身上的底層標簽永遠也洗脫不掉。人們會想:哪個父母給女兒起的大名就是珍妮?然後他們會發現:哦,對,她的父母的確就是這麼不像話。”
莉莉安張開口,切薩雷衝她豎起指頭,“不要和我說特例,我們在說人們的普遍心理,莉莉,普通群眾就是這麼勢利而鄙俗。”
“OK!”莉莉安做了個不滿的表情,“這又是一個需要解決的矛盾認知。”
“另外關於珍妮不能住在這裡,”切薩雷仿佛完全沒聽到她的話,他繼續說,“我知道你和她很投緣,莉莉,如果你經常邀她到家裡做客,這沒問題,我知道我出差的時候你總是很寂寞,但住在一起會模糊我和她的關係界限——當然,你不用說,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覺得我足夠專業,而且傑弗森也很專業,而且我外出時間很多,而且這隻不過是個過度,等到她事業突破以後很快也會在比弗利山莊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當然這些都有道理,但好萊塢狗仔隊不會這麼想,我向你保證這種新聞會出現得很快:珍妮弗.貝爾的前經紀人簽下同名新秀,兩人業已同居,據悉該經紀人已有女友,現在三人同住,關係曖昧。——傑弗森需要曝光,但這樣的新聞隻能適得其反。”
莉莉安歎了口氣,珍妮也隨之如釋重負地長出一口氣,她不失時機地附和,“當然我也不想被卷進這樣的麻煩裡。”
“所以我們沒問題了?”切薩雷盯著莉莉安,他的語調溫柔下來。
“好吧。”莉莉安妥協了,但明顯情緒不高,她的語調略帶嘲諷,“這顯然是又一次的,‘哦世界就是這樣醜惡你根本什麼也不懂’的演講,我明白了,你永遠都有道理。”
不論中西,不講理都是女孩子的特權,珍妮知道她該走了——不論切薩雷會如何處理現在的局麵,她都沒興趣留下來旁觀。
“我上樓打包行李。”她說,切薩雷和莉莉安都沒阻止她。
當她走到樓門口時,切薩雷叫住她。“傑弗森,我記得你的試鏡在三天後?”
“是的,三天後十一點半。”珍妮說,“哦,對了,如果你要把你的車拿回去的話,我可以——”
切薩雷根本沒理會她說的瑣事,他直直地看著珍妮,雙眼如冰湖,蔚藍、寒冷而剔透,“我聽說你準備得不錯。”
“我已經儘力而為了。”珍妮聳聳肩,按捺下抬起下巴和切薩雷氣勢抗衡的衝動。
“很好。”切薩雷安靜地說,“這是個很好的機會,而我不喜歡浪費,你也沒有錯過的本錢。拿下它,我不允許你失敗。”
珍妮忽然想起戴夫在幾小時前說的話,“在好萊塢,一次試鏡失敗不算什麼,可能反而會給你帶來更多機會”。
也許好萊塢的確如此行事,不過在切薩雷.維傑裡這裡,遊戲顯然遵循另一個規則。他和她在玩的是另一個嚴苛得多的遊戲。
“我會儘力而為。”珍妮說,忽然間她很感謝自己有戴夫和莉莉安這兩個朋友。——戴夫在說林奇接到的電話,莉莉安昨晚到現在一直和她嘮叨IMDB上她那個小小的粉絲俱樂部,但對切薩雷來說,這一切顯然毫無意義,他甚至不會和她說說他接到了多少詢問她的來電,也不會誇獎她在昨晚劇集中的表現。
她真的很好奇珍妮弗.貝爾怎麼還能看上他——珍妮甚至無法想像莉莉安怎麼會和他在一起。
切薩雷.維傑裡簡直就是台機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