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白月色懸掛於天際,縷縷光絲穿過枝繁葉茂的千年老樹,懶洋洋地落在宋絮清身側,她抓著牆垣壁橫的手心滿是碎汗。
一側是架於牆垣之處的雲梯,一側是看不見底的深淵,這兒可比暖玉閣牆垣高上不少,宋絮清四處亂竄的心似要蹦出來那般,她欲哭無淚地望著牆垣下的雲光,“救我!”
夜色昏暗,牆垣下的雲光郡主並未能看清好友的臉色,揮揮手道:“無事,你稍等片刻,小廝這就爬上去了。”
雲光郡主的話語時而清晰時而含糊不清,宋絮清抿了抿唇,也不知今夜是否是良機。
休沐期間,來往於侯府的人群不少。
當縷縷陽光落在暖玉閣時,宋絮清就著雲梯上上下下,日頭稍微烈上那麼些許時,宋禕為她尋來的書生夫子已在廊亭內等候,待日落時,徐氏為她尋來的教坊中享有盛譽的先生便會來到侯府,教導其扇子舞。
這日,教坊先生因身子不適告了假,宋絮清這才得了空上街。
長安街的夜晚燈火明亮,往來人影憧憧,她才踏入街頭便遇到雲光,這一遇不要緊,要緊的是雲光得知她日日在家練習卻從未前往南澗寺一試,尋思著今日夜色正好,便一路領著她跌跌撞撞來到這兒。
宋絮清坐在高牆之上,上半身半趴下,雙手緊緊地扣著牆垣高處的磚片,仰頭瞧見一望無際的天邊,提在嗓子眼的心緩緩落下。
可不過須臾,落下的心倏地提起。
這兒臨近清河院,為何會無人聽聞聲響前來查看!
宋絮清四處看了好一會兒,都沒有瞧見人影,或是裴牧曜不在院中,侍衛們都鬆懈了?
“坐在那兒,可還適應?”
深沉而慵懶的嗓音自下傳來,宋絮清懸掛的心一緊。
那人負手立於下方,夜色襯托下那雙眸愈發懶散,望向她的目光帶著些許耐人尋味。
雲光的驚呼聲入耳,“敢綁本郡主,你們不要命了?”
宋絮清著急忙慌地往牆垣外側看,隻見一群帶刀侍衛圍住雲光及二人的丫鬟,就連樹邊的小廝都在他們扣住。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她循聲望去,隻見約莫四五個侍衛架著雲梯往這兒來,在她的注視下將雲梯架住。
裴牧曜的聲音似林間清風,淺而淡:“你若還想待在上頭,可叫他們撤去。”
說完後他轉身而去,帶過陣陣肅風。
宋絮清咬了咬牙,垂眸見侍衛們已經扶住雲梯,顫顫巍巍之餘不緊不慢地往下走。
待她站穩後,不久前在府邸見過的侍衛走來,“宋姑娘,隨我來。”
宋絮清抿了抿唇,隨著他一同往裴牧曜離去的方向去。
踏過院門那一刹那,燈籠燭火籠罩住她,那人靜坐於長廊深處的廊亭之中,茶壺細嘴處水柱緩緩淋入茶具中。
侍衛不再往前走,宋絮清深深地呼了口氣,提起裙邊拾階而上。
裴牧曜將茶杯往對麵的方向挪了挪,比了個請的手勢,“宋姑娘,喝杯茶壓壓驚。”
宋絮清沉默。
她雙手緊握著茶杯,在他幽暗深邃的眸光注視下抿了口茶水,“謝謝殿下。”
裴牧曜不鹹不淡地嗯了聲,不語。
宋絮清摩挲著茶杯上的紋路,落於茶桌之上的眼眸微微掀起,觀察著他的神色。
隻是他不露神色,似乎這是一件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事情。
她是來求人的,自是她要道出事由,宋絮清咬了下唇,道:“殿下可知我今日為何翻牆而來?”
裴牧曜掃了她一眼,見她捏著茶杯的指節經絡微微突起,“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