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年四十歲的年紀,丈夫去世,兒子身子骨不好,人也沒了,留了個小孫兒,家財被族裡所搶,她隻好帶著孫子自賣其身,好歹在這裡活兒輕鬆,主家為人很好,尤其是小姐,年紀雖然小,但不折騰人。
她打完絡子,就開始學拿針,雖然她重生回來,但是做了太後之後,許久不撚針拿線,還真是生疏的很啊。
學針線也需要天賦的,舉凡裁製衣衫有人做的好看,有人做的就不服帖,正所謂世事洞明皆學問,麗姝先從穿針引線開始學起。
隻小傅氏知曉女兒曾經因為她說了一句絡子打的鬆,就編到半夜,故而,怕她人小不服輸,這樣熬著,身子骨不好,因此到了點,就吩咐聽雪絲雨熄燈,一刻都不能多等。
小傅氏是聽到麗姝房裡的燈熄滅了,才對丹紅道:“我也睡吧。”
丹紅笑著道:“說起來,奴婢常常聽說大姑娘做針線活做到三更半夜的,您怎麼就讓咱們姑娘這麼早就歇息了。”
“小孩子正長身體的時候,就該多休息,才能好好讀書。大姑娘一直是饒媽媽帶,我在娘家時不許女眷談論詩詞歌賦,認為德行有虧,隻做針黹女紅,推崇女子無才便是德。因此,她在針黹上下功夫也就不足為奇了。隻是,我不想麗姝如此,我小的時候做女紅真是做的每日低頭,脖頸疼,現下還成日胳膊酸,眼神也算不得好。”小傅氏反而覺得讀書更重要。
真的做了當家夫人,要管家要出外交際,壓根就沒那麼多功夫做女紅。
果然,這一次麗嘉的女紅毋庸置疑的拔得了頭籌。
且麗嘉很有大姐姐的樣子,還教麗柔做針線,又待下人寬厚,並不爭強好勝,還被丁姨娘在劉承旭麵前誇了幾遭。
再有就是選課長了,老先生曾經做多年塾師,因此全部是按照私塾教法。
她們姐妹四人,必須選出一位課長。
有時候,麗姝覺得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爭鬥,但她年紀還小,當課長估計不夠格,即便她已經背下整本的《千字文》了,麗嘉從前在女學學過一遍,還沒有麗姝背的順暢。
儘管如此,麗姝覺得現下必定是麗嘉被選上。
她還對小傅氏道:“娘親,我覺得我肯定選不上了。”
“為何呢?”小傅氏知曉,這種課長啊舍長啊對大人而言算不得什麼,但是對於小孩子而言,是很重要的。
麗姝就道:“因為大姐姐人緣比我好,她又是長姐,我是小妹妹,就是我功課真的比她強,大家也覺得是僥幸。娘親,您送給我的那本《詩經》,我昨兒閒暇時看了一眼,大姐姐就說這些不成,不是女孩兒家讀的,會帶壞我們。”
小傅氏挑眉:“這《詩經》讀書人科考還要考呢,其實除了有男女之思外,還有戰爭與徭役、底層百姓的苛捐雜稅、祭祖與宴會,甚至天象、地貌等等這些都有的,你彆聽這些,這大姑娘小小年紀,怎地如此道學。”
其實麗姝知曉麗嘉並非道學,而是她們天生就不喜歡不安分的人,比如她覺得奴婢就得沒有自己的主見,應該聽從小姐的,下人不能有心思,女兒家不能有任何逾矩,就該三從四德。
“娘,您還在坐月子,女兒就先出去了。”麗姝也不欲和小傅氏說太多,讓她煩心。
小傅氏笑道:“先不忙著走,你爹爹說你祖母和伯母她們都上京去了,他自去讓管事辦了程儀,知曉你讀書很好,特地買了個玉蟬給你。”
“真的嗎?”麗姝先是高興,又是搖頭:“那隻有我的,沒有姐妹們的,這樣豈非不好?”這世上最忌諱不患寡而患不均。
小傅氏摸摸她的頭:“真是懂事,但姑娘家不能太懂事了。她們若要,讓她們和你一樣背書最快不就得了。玉蟬佩戴在身上,就是寓意高潔之意,娘已經讓人用絡子做好了,你戴在身上,你爹見到肯定高興。”
麗姝摸到這枚玉蟬,小巧玲瓏,紋路精致,觸手生溫,她的確很喜歡,又有娘勸說她就收下了。
課長還未開始角逐,遲家送的嬤嬤來了,這位嬤嬤過來也著實引起了一些轟動。並非是她穿金戴銀,呼奴喚婢,而是她氣度凜然,行走坐臥都與眾不同,儀態極其端莊。
麗姝怎麼也沒想到,這枚玉蟬沒有惹出風波來,可宮裡來的嬤嬤卻是引出了姐妹間的一場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