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雨幕中,天空陰沉到發黑。
那發黑的影子,是把天空籠罩的東西。
慕容敲月已經無力用語言來形容這是什麼。那個東西橫跨在高空,就像黑色天幕中停靠的一艘敵船。
烏漆漆的,甚至可以用上雄偉這種詞。
又像諸天神佛顯化,巨大地懸掛在空中。以它的雄偉顯示人類的渺小。
但它又是陰邪的。
在它巨大的老虎身子前,那應該是老虎吧,黑毛白斑紋,四肢健壯,腰身強健。
虎頭卻慕然幻化幾十倍大,一張麵具如浮雕似的籠罩在虎臉之前。
浮雕的麵具虎頭虎耳,卻長著一張人類的清秀的男子的臉,麵色慘白像白漆,嘴角掛著一抹陰涼的微笑。
它的額間還豎起來三隻眼睛。
這文弱的陰冷的一張臉,像極了曾經見過的地方文化節裡用以去驅邪儺戲的麵具。
這種麵具,既有神性的悲憫,又充滿邪惡的禁忌。每每讓人見了,忍不住地肅然斂息,呼吸都輕弱起來。
敬畏的同時,心底產生一絲冰冷的懼怕的念頭。
此時此刻,敬畏這種心情完全沒有。
隻有恐懼和強烈湧起的惡心。那東西想吃人,那浮雕狹長的單眼皮下,眼光裡的波動嗜血殘忍之極。
她覺得自己會被一寸寸撕碎成血肉咽下去。
這讓她與其說是恐懼,更覺得想吐。
這個世界比她想象的可怕多了,竟然有這種東西。
虎子一身反骨,明明雙腳瑟瑟發抖,竟然還有勇氣衝空中咆哮。
虎毛全都立起來了。
至少氣勢上很足。不愧是她撿來的小老虎!
慕容敲月緩緩舉起手,指了指西廂,示意虎子去找病號。
她確信那東西,目標直指向了她。應該隻想吃人。
虎子還是小奶虎,也許去西廂能活一命。
虎子卻不去,還在她腳邊轉來轉去,抬起來的大眼睛裡滿滿都是控訴。還朝空中齜了齜牙!
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那東西明顯無法戰勝。
慕容敲月懷疑,這小山莊之中,可能都逃脫不了一死。
隻希望慕容芊芊這會兒不要回來。但她回來見到毀於一旦的山莊…心情會如何慘痛。
這讓慕容敲月心底湧起憐惜。唉,還是不回來吧,要不然失憶吧。趕緊逃離這個鬼地方!
太可怕了,天空中這種東西。
然而,天不遂人願。
在那麵具之後,伸出一隻煙霧一樣的爪子向她索命之時。
忽然嗡地破空的聲音,雪亮的長劍劃破長空,生生釘死了那煙霧在空中。
隨後,綠衣的身影,擋在了浮雕麵具身前。
她的人影微弱到與麵具一隻眼睛差不多大,如此單薄。
卻又極其堅定。
這個女人。慕容敲月胸口起伏,她最經受不起人間悲歡。
不要這樣,快逃啊。回來乾什麼!
“月兒!”女子沒有回頭,聲音卻溫柔極了。
“接下來閉好眼睛。”
閉個鬼的眼睛啊!
“你快逃啊,它的目標是我!”
已經顧不得見鬼的三歲小孩應該的表現,慕容敲月沒好氣地喊叫。雙手攥成拳頭,都在顫抖。
她會儘量死的慢一點,哪怕被一點點碾碎。也許會痛到沒出息地嚎叫,也會害怕生死之間的大恐怖。
但死過一次的人,就這樣吧,讓她死在這裡吧。
不要讓她見到一個母親為救自己的孩子粉身碎骨。
她受不了這個。
然而,這位美女娘她非但不走,還低低地笑了一聲。
“你這孩子…”
鼻酸的聲音傳來。
天上那浮雕麵具漠視人間真情,它冷漠地又探出煙霧的爪子。
這一次那爪子黑灰沉沉,帶著一種不祥的力量。
慕容芊芊在空中的身形明顯抖了抖,腳下幾乎要失控落下來。
但她兀自堅強地冷哼一聲。
念了一聲開。隻見身形搖搖欲墜之中,忽然光明大盛。
一種亮眼的白光將她籠罩。這光芒的能量聖潔,卻又威猛,或者更應該說威嚴如神明。
自她周身散開,呈現十幾米長直徑的圓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