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綾兒麵不改色,有條不紊地做著手中的事。
和自己見過的大場麵比起來,大頭這點傷真的不算什麼。
她把剝下來的紗布交給了打下手的二丫。
這幾天的相處下來,二丫和林綾兒之間有了一種默契,直接把紗布放在旁邊燒開的開水鍋裡燙,湯一會後再撈出來,擰掉水分搭在一邊備用。
“鹽水。”
林綾兒把剛烤過的那把剪刀刮掉大頭創口附近的壞死肉,又說出兩個字。
杏花有點懵了。
二丫趕緊提醒她:“家裡炒菜用的鹽巴,小半勺拌到熱水裡。”
杏花放鬆了警惕,趕緊照做。
“二丫,為什麼是鹽水呢?有什麼講究嗎?”
杏花不敢驚動林綾兒,隻是壓低聲音問二丫。
二丫抿嘴一笑,臉上又有些得意:“這你不懂吧,鹽在熱水裡化開,放溫後可以消毒,不讓傷口潰爛。這是綾兒告訴我的,我家趙金用了綾兒的方法,很快就能下地走路了。”
杏花露出了羨慕的表情。
她想起馬思遠一開始用生水給大頭洗傷口。接著傷口惡化了,她又用剛燒開的水重新衝洗。
做了半天原來是模仿林綾兒的方法啊,偏偏露掉了最關鍵的一環。
杏花在心裡罵遍了馬思遠祖宗十八代。
林綾兒馬上幫大頭重新處理了傷口。
大頭躺在那裡,傷口依然疼痛,但整個人的精神狀態比之前好了一些。
林綾兒又叮囑杏花幾個注意事項。
杏花把林綾兒交待的每一個字都記在心裡,還沒來得及說感謝的話,林綾兒就被其他幾個在旁邊等待的傷員家屬“搶”走了。
一下子忙碌起來,林綾兒感到自己的手腕有點酸麻了。
她對這些家屬也說了同樣的話。
另外,當家屬們詢問注意事項時,她同樣會耐心的跟他們解釋。
“好啦好啦,有什麼事以後再說,綾兒忙累了,讓她休息一下。”
二丫這個助手現在成了經紀人,上來把那些傷員家屬們拉開,把林綾兒帶走。
乾草堆那裡,趙金和弘兒正在玩手指遊戲,弘兒跨在趙金的腳上,贏了就揪趙金的胡子,玩得很開心。
林綾兒和二丫見狀,也相視一笑。
二丫說:“中午了,我做點粥。”
林綾兒點點頭:“我來幫忙。”
二丫按住她的胳膊,“你累了,早點休息去。”
趙金突然叫林綾兒。
他從後麵拿出一個東西遞給她:“這是剛才大吉小兄弟送來的。”
林綾兒接過在手裡看了看。
橢圓形的竹牌,手掌那麼大,製作得非常精巧。
中央刻著“辰”字。
她不由得回頭望向對麵的角落。
那裡果然空著。
“對了對了,大吉臨走時跟我說,如果你們有需要,就把這個令牌帶到鎮上的濟世堂。”
林綾兒“哦”了一聲。
不是已經互不相欠了嗎?衛子辰怎麼還留下這張木牌?
趙金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她的反應。
大吉隻是個下人,送令牌肯定是藍衫男子的意思。
男人最了解男人。
趙金覺得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他暗中觀察林綾兒,發現她反應平平。
趙金走神的時候,小弘兒從他的腿上滑下來,小家夥抱住林綾兒的大腿,踮起腳努力摸她手上握著的竹牌。
“娘,那是什麼?弘兒也想玩。”
林綾兒垂目淺笑,摸了摸小弘兒的頭,隨手把令牌塞到他手裡,“喜歡就拿去吧,娘親送給你了。”
小弘兒拿到令牌,歡呼著又跑回趙金那邊。
林綾兒挽起袖子走向二丫,準備幫她生火做飯。
衛子辰的好意,她發自內心地接受了。
但是,求人靠人都不是她的風格。
所以,她不需要這個木牌。
……
馬思遠蹲在山腳下的水邊悶悶不樂。
那些村民都是白眼狼!
她那麼熱心地給大家夥治傷,她一文錢都沒拿到,他們卻不相信她,問東問西。
這是在懷疑她的醫術嗎?
就算治不好,也要體諒一下她這幾天的疲憊吧。
尤其是那個杏花,居然還拿她男人傷跟趙金的做對比。
哼,去找你們喜歡的人治吧,本姑娘不管了!
她明明已經決定放棄了,但一想到那些人可能會找林綾兒治病,就是覺得不甘心。
憑什麼?她忙碌了那麼多天,最後卻被林綾兒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寡婦撿了一個便宜?
不行,她還得回去!
她站起來還沒走兩步,就突然僵在了那裡。
從山腳下衝著幾個人,馬思遠的目光直落在領頭的穿著藍衫的年輕男子身上。
瞳孔縮小,呼吸急促,之前的憤恨不甘立刻煙消雲散。
她興奮地向那邊的人打招呼,提著裙子小跑著過去。
“衛東家。”
衛子辰看到突然出現在眼前的馬思遠,有點發愣。
這不是丟下病人賭氣逃跑的馬姑娘馬思遠嗎?
“衛東家先生,我還以為我眼花了,沒想到在這裡見到你。”
馬思遠的眼中滿是驚喜,既帶著景仰,又帶著小孩子般的仰慕,說話時兩眼放光。
但是衛子辰的反應很平淡。
“這話應該由我來說吧,馬姑娘在這裡做什麼?”
既然是大夫,那就要守住大夫的本分。
不懂那就多學習,不能因為不懂,就任性丟下手頭的患者。
這是極其不負責任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