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錢啊,那可太好了,謝謝隊長照顧!”林安安笑著感謝道。
然後高興的去找倉庫要自行車。
柴隊長歎了口氣,他算是看明白了,自己想找回場子,是沒機會了。
然後安慰自己,一把年紀了,何必和一個小姑娘計較呢。都和自己孫子輩差不多了。人還是要氣量大點兒。
倉庫這邊,林長福聽林安安說了來借車的事兒,都有點兒不信。隊長能這麼大方?平時乾部去公社,才能騎車呢。
林安安道,“不信你去問隊長,我還能騙人?”
現在可說不準了。林長福心裡是不踏實的,趕緊特意去問了一趟隊長。見柴隊長點頭了,他才心情複雜的回倉庫來,給林安安辦了借用手續。
“你會嗎?彆摔了車。”
林安安無語,聽聽,不擔心侄女摔了,擔心車摔了。
“我聰明著呢,上次看吳大夫騎過。簡單的很。”
她個兒小,一米五出頭,這車高,但是林安安身手靈活,還是勉強騎上去了,腳尖能踩著踏板。她搖搖晃晃的試著騎了兩圈,發現可以了,這才騎走了。
林長福:……這就學會了?
老林家孩子有這聰明嗎?他偷偷讓家裡孩子來學好久,才算是勉強能騎呢。
還是說,老二的孩子真的隨了老二,就是有出息?
林長福心裡更堵了。
林安安發現騎自行車也不是很輕鬆。關鍵是這個自行車不是很符合她的體型,就不是很好出力。以後買自行車就得買個符合她身型的。另外就是要趕緊鍛煉好自己這身體。做一個強壯的女孩兒。最好是能夠繼續長個兒。
之前兩次早就記下了去縣裡的路,林安安一路風馳電掣的往縣裡去。
不怪她這麼著急,主要是上次寄信的時候,看了一下排隊打電話陣勢,人太多了!
要是去晚了,不知道要排多久的隊伍。果然,到了郵局的時候,已經不少人排隊了。
“太不方便了!如果人人都有一部電話就好了,最好電話可以隨身攜帶,那就好了。”林安安邊排隊,邊感慨。
她腦子裡甚至還聯想出了這部電話的形狀。
遺憾的是隻能腦補出一閃而過的畫麵,沒辦法捕捉到具體的模樣。
“看來我的想象力還不夠。我要多讀書。”
終於輪到林安安了。她拿出記錄好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
這號碼是林常勝留在家裡用於十分著急的事情聯係的。比如兩老年紀大了,說不得啥時候……這不就得及時聯係嗎?平時的時候,林常勝是沒讓他們打這個號碼的。因為不想占用公共資源。所以家裡人一般也不會打這個電話。
林安安想著,十五年才打這一個,也不算占用資源了吧。
電話被中轉了好幾次,終於接通。林安安鬆了口氣,還真怕聯係不上。
先是一個年輕的聲音,自報辦公室的名稱,然後問找誰。
林安安道,“我找林常勝,我是他女兒。”
“請稍等……”
辦公室那邊,林常勝正在看資料。前麵一場戰爭結束的時間還不算長,很多事情都需要複盤。林常勝這種一心都鑽研在其中的人,自然就很好學,時不時的就拿出來研究,覺得這樣的時候該怎麼打,能取得更好的戰果。他熱衷於此,每次都是全身心投入。
正入迷呢,警衛員給他報告,說有電話找。還是他閨女。
林常勝皺眉,“文靜?”這孩子怎麼往這裡打電話呢?
“她說她叫林安安。”
林常勝麵露驚訝,然後伸手接過電話,咳了咳,“我是林常勝。”
林常勝有些生疏,他還真沒和這個閨女接觸的經驗。比陌生人都多了幾分生疏的感覺。
好在林安安接話了,“你好,我是林安安,是你的閨女,不知道你還記得我嗎?”
“……”這話讓林常勝有點兒不自在,他能不記得自己閨女?“當然記得,你在老家東陽縣呢。老家那邊怎麼樣,沒出事吧,都好嗎?”
林安安道,“大家都好,我不大好。”
林常勝:……
林安安繼續道,“爸,電話費貴,長話短說。我有個不太好的消息要告訴你。我腦袋受傷了,留下後遺症了,無法工作。除了日常口糧需要保證之外,我還需要營養品。另外因為不能乾重活了,我勵誌考大學,所以學習方麵的花銷也會更大。你覺得呢?”
“……這當然是應該的,不過你怎麼受傷了,很嚴重嗎。怎麼沒和我說?”
“爸,這現在不是重要問題,我急需你的資助。要不然後遺症會也能嚴重。希望爸能夠每月給我十五元的撫養費,以及五斤肉票,糧票工業票你們看著給。標準就按照你們那邊來吧。這件事情我已經給首都寫信了,徐阿姨已經收到了,她那邊可能需要你這邊同意。所以請你儘快和徐阿姨說一聲,解決我這邊的困難。請問爸你這邊可以做到嗎?”
林常勝覺得這沒問題啊,也就十五塊錢而已。他這些年津貼漲了不少,零頭都不止了。於是毫不猶豫道,“這沒問題,不過你到底是怎麼傷著的?情況怎麼樣?”
林安安不想回答,“爸,信裡都說了。電話費很貴。我就不多說了。希望七天內能得到回信,再見。”
說完林安安就掛電話了,壓根就沒給林常勝多問的機會。
她也不準備多說。
因為有些事兒,她暫時不準備和林常勝說。
她人現在不在身邊,說早了反而沒那效果。後媽那邊聰明著呢,回頭人家化解了,那自己這底牌豈不是沒了?也沒辦法用這些事情來轄製林家人和後媽了。至於後媽這次怎麼遮掩,那就是她的事兒,反正她辦法挺多的。
就讓這些心虛的人先把心提著吧。懸在腦門上的刀子,也隻有落下來之前威懾力最大了。
給電話費的時候,林安安心疼了一把,真貴!
就說了這麼幾句話,能買幾個大肉包吃了。等有錢了就不心疼了。
心疼完錢,林安安立馬就去把那五塊錢領了,然後又去醫院複查。她還真要堅持複查,免得出啥問題。畢竟身體是戰鬥的本錢,可彆真的誰拍她一下,她就不行了。
林常勝那邊掛了電話之後,好一會兒才理清楚剛剛閨女說的情況。他那個印象中似乎很膽小怕他的閨女,竟然主動給他打電話了。那麼膽小的人竟然給他打電話,這估計是真遇著難事兒了。
閨女受傷了,沒法勞動了,需要營養費生活費……
這都不是事兒,主要是,他閨女受傷這個事兒,為什麼之前沒人告訴自己呢?
這聽著還挺嚴重啊。家裡人是咋回事?雖然讓他們幫著自己照顧閨女挺麻煩的,可他不是也幫著家裡人嗎?
大哥三弟家的孩子要是有出息,以後他能不幫一把?參軍的參軍,資助上大學的上大學。
林常勝倒是沒懷疑自己閨女說謊,他心裡覺得孩子沒這個膽量。還沒有哪個孩子敢在他麵前不老實。
想著是不是自己好幾天沒回家,老家寫信,自己沒收到?安安不是也說給這邊寫信了嗎?
所以他也坐不住了,先回家去。發生這事兒了,他總不能不管。總得先把錢寄過去,讓人把身體養好。
警務員小李問道,“首長,現在出去嗎?”
“回家!”
林常勝坐著吉普車就回了軍區大院裡麵,到了門口還問通訊室的小劉,“這幾天有沒有我的信?”
“有一封,給徐主任了。”
林常勝點頭,這才進大院裡麵。
徐月英見到他回來,還挺開心。平時這人真是很少回家,每個月能見幾次就不錯了。想催他回家,他還不樂意。就恨不得整天待部隊辦公室裡麵了。這次難得回來,那肯定是要弄些好吃的菜,讓他下酒的。
但是林常勝進屋就給她潑冷水,“老家是不是來信了,安安受傷的事兒,你知道嗎?”
徐月英那顆心就咚咚咚的往下落。渾身一陣涼,她低頭接過林常勝手裡的公文包,以此來掩飾自己情緒,“知道,家裡來信了,你怎麼知道啦?”
“安安給我打電話了,說是需要生活費,讓我回來和你說一聲。”
徐月英偷偷的掐自己的手心,麵上笑道,“哦,是每個月十五塊嗎,她和我提了的。”
“是的,和我也是說每個月十五塊錢,還有肉票給多給幾斤,另外糧票工業票也給一些。這些票家裡都有吧。”
徐月英心都要堵死了,她見林常勝這個樣子,就猜測估計電話裡沒說彆的?要不然早和自己發脾氣了。能這麼和和氣氣商量?
所以隻說了要生活費?
也沒說她給寄過去了五塊錢?
這丫頭到底在打什麼算盤?不過這倒是讓她提起的心稍微的落下來一點了。
“月英,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家裡有票嗎?”
“有,都有,我記著呢。你不說,我都準備寄過去了。隻是這兩天忙,耽誤了。”
“行,那你回頭就給她寄過去。多寄點兒,也不知道傷怎麼樣了。家裡寄過來的信裡有說嗎?對了,把信拿過來給我看看。”林常勝說著就要看信。
徐月英這心就像是過山車一樣的,又提起來了。
曹玉秋端著一杯茶過來了,“常勝啊,先喝茶。你爸特意給你買的你喜歡的茶葉呢。你一直沒回家,也沒機會給你喝。嘗嘗好不好喝?”這個爸自然就是老丈人。
丈母娘親自端茶,林常勝哪裡好意思,趕緊自己端過來。又是一陣道謝。對這個幫助自己照顧家庭的丈母娘,林常勝還是很尊敬的。聽月英說,兩老經常補貼孩子。
曹玉秋又和他說起剛剛這事兒,說信裡也就是老三他們稍微提了一嘴,也沒說清楚。已經打電話回去問了具體情況了。
徐月英道,“是啊,你要看,待會兒我拿給你。不過也沒寫啥。我打電話到公社問老三了,說是乾活的時候從山坡上麵摔下去的,不小心撞了腦袋。暫時是沒辦法勞動了。”
“她一個小姑娘,乾什麼活?”林常勝納悶了,他來城裡生活太久了,身邊都是大院的孩子們。像林安安這年紀的小姑娘,除了上學就是串門玩。大院裡經常發電影票,這些孩子每天可不缺玩的項目。
“畢竟在老家那邊,多少也是要乾點活。以前我們不也都乾活嗎?天不亮我就幫我爸媽磨豆腐了。到現在胳膊都時常酸疼呢。”
林常勝點頭,勞動人民最光榮。是該乾點活。他有時候都覺得這些大院子弟太閒著了,得練練。要不然一個一個都要成少爺千金了。
不過安安現在腦子受傷了,還有後遺症了,那肯定是不能勞動了。
雖然沒有相處過,可到底是他之前媳婦給他生的娃,也是有責任在的。他這個當爸的工作忙顧不上,物質方麵還是要充足。
“光給錢怕是不行,都這樣了,要不接過來在大醫院看看?”林常勝道,“她也這麼大了,也不需要人照顧了,接過來了也能自己生活。”他也是知道的,長期在老家肯定不行的。隻是之前丈母娘老是生病,他媳婦要照顧老人,照顧孩子,還上班。他也不好意思提。他自己又不可能帶孩子,就隻能放下這事兒,後來一忙就忘了。
這會兒想起來了,覺得可以安排上了。
徐月英嘴裡自然沒拒絕,笑道,“這還得看孩子自己願不願意來呢,這麼大了,也要尊重她的想法。而且現在身體受傷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長途跋涉的,先養養?我這邊也做好準備,要是行,就接過來。”
林常勝覺得這樣安排挺好的,“那行,先給她寄錢回去,好好養傷。等養好了,問她願不願意過來和我們一起生活。這麼大了,總不能一直在老家待著。總不能一直指望兄弟替我養孩子,是不是?”
徐月英倒是不著急,隻要是林常勝說的,她都沒意見。都說好。
她也不擔心林常勝真的把人接過來。她可太了解林常勝了,隻要他忙起來,那是誰都記不起來。這個人心裡就是個沒家的人,一心就鑽他那事業裡麵去了。彆說老家那個了,就是她那一兒一女,也沒管多少。孩子小時候一哭鬨,他就直接甩手走人。對家裡沒多少耐心。過陣子彆的事兒就能讓他忘了接閨女進城的事兒了。
就是現在得安撫好那個林安安了。這錢,是不拿不行了。
徐月英心裡想著就憋屈,她沒想到這個林安安不按常理出牌的,太莽撞了。也不和她寫信多拉扯一下,不滿意五塊錢一個月,就直接給林常勝打電話了。
幸好這個人還知道點分寸,沒亂說話。
也不知道是膽子不夠大,還是有彆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