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是林家的一個不眠之夜。
林安安一個人的生活費,就比自己這個小家庭的收入還高。誰的心態都沒法得到平衡。如果林安安是在外麵長大的,他們倒是也沒這麼深刻的感受。問題是,林安安就在他們身邊長大,那麼一個小可憐,張張嘴,就逆襲翻身了,成為家裡的“首富”,衝擊太大了。
以前知道和老二的差距,但是都隻是靠自己的想象。如今這種差距具現化了,大家心態都有些崩。接著又有些不滿。你竟然那麼有錢,咋也沒說給爸媽多寄一些呢?
這也導致了他們的不滿的情緒從林安安身上,開始往首都林常勝兩口子那邊傾斜了。給一個丫頭這麼多錢花,平時也沒說多幫襯一下家裡。
咱那麼討好你們,每次寄回來的東西也就那些不值錢的。
這心裡開始對林常勝和徐月英不滿了。
“咱們是不是開口開得少了?”林長福嘀咕著。
吳秀紅道,“肯定是的,安安那丫頭都沒和他相處多久,能有個屁的感情!她開口,老二就給錢呢!還給這麼多!”後麵這句簡直酸得牙都要掉了。
林長福想想也是,自己和老二小時候多好的關係啊。那肯定比和安安關係要親近啊。
他猶豫道,“那……啥時候咱也開個口。”
吳秀紅一臉堅定,“等明年咱家有城考上大學了,必須得開口。咱家不開,老三家那兩個聰明的也得開口。”
林長喜兩口子還真沒想著開口要錢這個事兒,這兩口子都是明白人,知道直接要錢,再好的感情也要淡了。之前吧,他們就想著討好二嫂,二嫂手指頭裡麵漏些不要的東西,也是他們買不著的。可現在有林安安這個事兒對比,他們就覺得對二嫂可以不用那麼客氣了。可以多開口了。
要不然兩人實在不好想,那麼討好二嫂,幫著二嫂乾那麼多事兒,竟然還不如安安一次開口的。既然如此,那這些年他們乾啥要替二嫂分憂呢?不過哪怕想通了,兩人心裡也堵得慌。覺得二嫂對他們小氣。
最難受的是林家兩老。他們畢竟是生養了林常勝的人,自認為和兒子的關係比林安安這個親閨女還要親幾分。
從這些年的生活費就看出來了,自己的生活費比安安那死丫頭多呢。說明兒子重視自己。
可是現在呢?
狗屁!
“沒天理了!一個丫頭片子,比他爺娘還要重要。拿的錢還要多。”孫銀花氣哭了。拿著手帕擦眼淚。
林水根也睡不著,“那能咋辦,你也開口?”
“咋不能開口了,我老了,身體不好了。我也要多一些錢!”
“你倒是能開口,可咱還有兩個兒子呢。老二一個人拿太多錢回來,能樂意?我算是看出來了,這成了家的兒女那是各有心思,一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老二也是不老實的。前兩次老二媳婦回來,哪一次不是念叨窮?”
林水根認為這些年林常勝就是在裝窮。這次要不是安安咋樣找他鬨了,成功要了錢。估計他們兩老到死都不會知道的。至於老二會不會被媳婦隱瞞,林水根沒想過這個可能。他心裡,錢都是在男人手裡捏著的。家裡的大事,女人都會找男人商量。沒男人同意,女人沒那個膽子。誰家兒媳婦敢不孝順的,都是因為兒子也不孝順。
孫銀花更氣了。都不是好東西。老二不好,老二媳婦也不好。安安那死丫頭說得對,老二丈母娘都吃得比自己這個親娘好呢!以後老二媳婦再哭窮,她也要跟著哭!
林安安可沒管這一家子啥心情。
她心情賊好,夢裡一切都很美好。
夢到自己有吃不完的美食,穿不完的衣服。還有一個手裡拿著的電話機。
嘿嘿嘿……
做夢都笑醒了。
第二天一早,林安安就發現了,老林家人精神都不大好。這是沒睡好?
也是,估計心裡也不舒坦呢。
這事兒林安安也是樂見其成,她也是故意在他們麵前顯擺自己如今的生活有多好。讓他們心裡不平衡。
他們對林常勝兩口子怨念越大,對自己越有幫助。林安安現在需要林常勝來牽製老林家其他人,以後也需要老林家全家人來幫她對付林常勝。比如自己以後進城找林常勝兩口子算舊賬,總不能沒證人吧。自己一張嘴,人家那邊肯定也不會信啊。那自己很吃虧的。到時候還要被說無理取鬨。很沒優勢。
就算自己手裡現在捏著徐月英的把柄,可人家是兩口子。床頭打架床尾和的。到時候鬨一場就平息了,自己能得啥?所以啊,手裡砝碼還是要多。最好是能把兩口子一起壓著動彈不了。
反正單打獨鬥是不行的。以後她要進城,也絕對是老林家人全都支持她進城,巴不得她進城。
所以林安安現在也不著急去首都找林常勝兩口子算賬。
吃完早飯,林安安就和孫銀花打了個招呼,“奶,我去一趟縣城,今天就不回來吃午飯了。”
孫銀花都沒問她進城乾啥了,肯定是取錢啊。那麼多錢呢,當然要取回來。想到那些錢,她沒精打采,“那你自己揣兩玉米餅去。”
“不用了,我就在城裡吃吧。”
“……”這又刺了林家人一下。
除了林有城在城裡的時候,偶爾和同學去消費一次,老林家其他人可沒舍得下館子。哪怕是林長喜這個郵遞員,那也是相當節省的。最多就是有的隊裡逢年過節的會留他吃頓飯。林家兩老更不用說了,這輩子沒下過館子。隻吃過林常勝從縣城打包回來的一些菜。那可真是好吃啊,多少年了還記得那味!
現在孫女拿著錢,想下館子就下館子了……
林水根狠狠抽了幾口旱煙,差點把自己嗆到。孫銀花則是紅著眼,一張臉拉得老長,滿心都是對不孝子林常勝的怨念。
林安安幾口吃完了,就去房間裡收拾,然後準備出門。順便叮囑一下老太太彆進自己屋裡去。
“房間裡的東西,我都是有數兒的。奶,為了咱家的安寧,你彆鬨了。我可不想一氣之下,回來把咱家鍋給砸了。”
孫銀花覺得自己遲早要被這死丫頭氣死。
“誰稀罕啊,我才不去呢。”
說是這麼說,等林安安出門了,她在門口看了好一會兒,還是偷偷摸摸進屋了。拿是不敢拿的,可她就好奇到底寄了什麼東西來了。
林安安都沒咋藏著,就放櫃子裡的,很容易就看到了。
這些東西對於林安安來說不算啥,但是在老太太來說,這可都是好東西啊。
那個罐子裝的東西,她都沒見過呢。看那包裝,一看就是好東西。
孫銀花就差點管不住自己蠢蠢欲動的手了。好想搬到自己櫃子裡去藏起來。這些東西光是看著,心裡都滿足啊。回頭也能和隊裡人吹噓一場。可她不能動手。那死丫頭太能鬨騰了,拿走了也能被她拿回來。到時候家裡還要白白折騰一場。不值當啊。
“不孝子,不孝子!”孫銀花邊擦眼淚,邊出了房間。
長貴啊長貴,老娘生你養你,到頭來還不如你閨女過的日子呢。你就是個不孝子啊。這些年你打發要飯的一樣對待你的親爹娘,你良心痛不痛啊?
你連安安這個丫頭片子都舍得寄這麼多東西,在你家裡住著的丈母娘沒少吃這些吧。早知道今天,老娘生你乾啥啊。乾脆掐死你,讓你投胎到老徐家當兒子算了!
她不敢罵出來,隻敢在心裡狠狠的怨怪。
林安安又找隊長借車了。
她還是提出想出錢租,畢竟以後經常要去縣裡買東西。柴隊長道,“咋又去檢查?”
林安安道,“檢查是順帶的事兒,主要是去取錢。我爸給我彙款回來了。彙不少呢,讓我好好養身體。還說以後要接我去城裡過好日子。”
柴隊長驚訝,“之前不是給過錢了嗎?”
“我爸覺得給少了唄,怕我養不好身體。又多給我寄了,讓我彆舍不得。”
柴隊長是萬萬沒想到啊,林常勝竟然能對這個丫頭這樣。那前些年怎麼就不管不問呢?
難道說,往年也給了,隻是被林家人拿走了。現在這丫頭開始知道鬨了,就把錢捏在自己手裡了?這樣似乎就說得通了。否則難以解釋林常勝這前後的差距啊。
柴隊長覺得自己發現老林家的秘密。不是林常勝不疼閨女,是老林家人太黑心啊。光拿錢不辦事兒,把人家閨女養成這樣。哎……
再看看林安安,看來這孩子還是有人管的,隻是老家這邊的人不作為。咱作為大隊長,總得幫襯一下。
“那也行,租金不用給多了,一毛錢就夠了。”倒也不是柴隊長稀罕這個錢,這錢是給隊裡的,也落不著他手裡。隻是以後林安安如果經常用車,隊裡其他人見到了也要說閒話。還不如給點錢,堵人嘴巴。反正生產隊裡也沒誰家舍得拿一毛錢租車。
而且林安安手裡有錢呢,也不在乎這點。
林安安高興極了,讓他幫忙和林長福那邊說一聲。免得以後每次要來麻煩柴隊長。
“我大伯這人公事公辦呢。”
“這是好事,不過也要學會變通。你大伯這人就是不夠靈活。”柴隊長對林長福進行了點評,然後親自領著林安安去找林長福。和林長福說了林安安租車的情況。
以後林長福就負責收錢之後,去交給隊裡會計入賬。
林長福整個人都越發的憋屈了,隻覺得現在林安安比自己還瀟灑。都還開始租車用了。咋不懶死她呢。
再不開心,他也得把事兒辦了。然後眼睜睜的看著林安安推車走了。
林安安騎上車就直奔縣城。
還是先去郵局取錢。二十塊錢的分量和五塊錢就是不一樣,拿在手裡的感覺,真讓人覺得舒服。林安安摸了摸,塞進衣服內袋。
把錢拿到手了,林安安先去縣裡國營飯店吃東西。早上她其實沒吃多少,就準備來縣裡吃好吃的呢。她早就瞄上了縣城國營飯店了。聽說裡麵大師傅手藝好。
先來兩大肉包子填肚子!
林安安想得挺好,結果飯店竟然賣光了!
“……”
飯店服務員在窗口邊嗑瓜子邊讓她明天趕早來。“每天一開門,排老長的隊了,很快就賣完了。小姑娘啊,你想吃就得早點排隊。”
林安安不甘心,問還有啥吃的。
服務員懶得說話,指了指牆上的黑板,讓她自己看。倒也不是瞧不起林安安,哪怕是來個有錢的,她也是這個態度。她又不是舊社會的被剝削者,她可是新社會捧鐵飯碗的工人!
林安安心裡無語,總覺得這下館子的體驗和自己想的有點兒不一樣。也是主人格沒吃過國營飯店,哪裡知道這飯店這麼多的規矩啊。有錢有票都不一定能買到好吃的。
好在黑板上寫著還有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