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術和馬上的反應真不錯,不愧是一直在養馬的年輕人。
賀穆蘭心中讚賞花家小弟的騎術,接著說:
“你到底想問我什麼?說吧。”
一直猶豫不定欲言又止的樣子,看起來好像是便秘又像是要腹瀉。
她都問了他幾次是不是內急要停一下了,結果他說不是,那就一定是腹中有話。
花小弟一副突然陷入苦惱的表情,像是有什麼不該被發現的事被發現了,又像是欣喜於自己的姐姐發現了他的情緒。
就在花小弟一臉“便秘通暢”或“腹瀉的真乾淨啊”的表情過去後,他很小聲的說:
“阿姊,為什麼你會知道怎麼看死人的傷口呢?”
若是打仗的話,殺了便是,不需要驗傷吧?
難道她也曾經常遇見各種謀殺和自殺的情況嗎?
聽說柔然的探子很多,軍中也有不少柔然的奸細。柔然人和鮮卑人長得差不多,難道是姐姐也遇見過這些壞人嗎?
很遺憾的是,賀穆蘭無法回答花小弟的這個問題。
所以她沉默了一下,然後自己也不確定的開口:
“大概是,因為見的比較多?”
花木蘭見過的死人一定也不少,畢竟打了十二年仗啊。這麼說應該沒錯吧。
花小弟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慘白到賀穆蘭使勁在心底詢問自己說的回答真的有這麼可怕嗎?
花家這個男丁似乎很怕死屍。
一個軍戶家的孩子怕死人,這簡直就是最大的缺點了。
從虞城回營郭鄉的路變得十分安靜,花小弟似乎還一直沉溺於“可怕的話”裡,無限的想象了起來,以至於他們回到了家,袁氏看到了兒子不太好的臉色,急忙上下到處看。
“怎麼了怎麼了!我一看你們走了這麼多天,又有頭人的人回來要我們收拾衣服,我就覺得不好,你們的阿爺也是日日都在門口等著,後悔自己讓木托也跟去了……”
袁氏話剛說完,就意識到自己說的有問題,聽起來好像覺得他們家人更重視花小弟似的,心中有些不安的看向自己的女兒“花木蘭”。
賀穆蘭並沒有露出受傷的表情,反倒是笑著安慰袁氏:“沒有的事,遊縣令是個好官,案子斷的很清楚。小弟可能有些認床,休息的不太好,是吧?”
她才不會告訴他的父母,自己驕傲的兒子是個看見屍體吐得膽汁都出來的家夥呢!
嗬嗬,便宜小弟啊,感激於你“姐姐”的善解人意吧!
花木托一愣,不停的點著頭。
袁氏這才鬆了一口氣,不知道是鬆氣女兒沒有在意她的話,還是鬆氣於花木托沒有吃苦。
賀穆蘭不是真的花木蘭,自然是不會受傷的。而且她家裡就是更偏疼年幼的自己而不是身為男丁的哥哥,所以對於花家更擔心年幼的花小弟並沒有什麼太大感觸。
父母真的想一碗水端平是很難的,怎麼看待這個問題端看自己怎麼選擇。人心都是肉長的,誰說他們就不關心花木蘭了?
隻不過花木蘭離家十二載,他們對花小弟相處的更親密,對花木蘭變得有些客氣了而已。
花父坐在門邊的一個小石墩上,隻知道不停的說“回來就好”,“沒事就好”,賀穆蘭鼻中不知道為什麼一酸,眼眶也紅了起來。
她自己的父親是個老警察,其實也是花父這樣的性格,一麵自豪與全家都在公安係統擔負著沉重的社會責任,一麵又擔心與她和哥哥的安全,每次他們辦完案子回家,他都要等上很久,反複念叨著“回來就好”。
她有些想家了。
一旁的抱著兩歲女兒的房氏一改平日見自己的那種鬱色,從屋子裡匆匆抱著孩子上來,沒有先看看自己丈夫好不好,反倒把她全身上下瞧了一遍,口中念叨著“謝天謝地”,又把她懷裡的兩歲女兒遞給花小弟,和他絮叨他不在家時,自己在家裡種菜喂馬多辛苦。
等花小弟從懷裡掏出一盒集市上買的新胭脂時,她立刻收起了埋怨,笑了起來。
這讓賀穆蘭開始觸摸到房氏的另一麵。
屬於她這個年紀、還擁有少女之心的一麵。
大家都是好人呢。
也許正是這樣平凡又有些絮叨的生活,才讓那位叱吒戰場的女英雄最終選擇了回鄉吧。
花木蘭要的是這樣的生活。
她為什麼一直要為花木蘭可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