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坐在對麵的葉笑笑的情緒鎮定了了一些,孟和壁遞了一杯飲料放在葉笑笑麵前道:“喝一口,順順氣吧!”
葉笑笑接過了孟和壁遞過來的杯子的時候,手指無意間擦過了他的手指。
孟和壁勾起嘴角,下意識撚了撚莫名其妙發燙的指尖。
葉笑笑大口喝了一口帶氣的飲料,很沒形象得打了一個嗝,不知道因為之前的哭泣,還是因為氣泡水的關係,不管怎麼樣,胸口有種一直壓抑著的情緒,好像因為打嗝的關係,突然就解開了。
葉笑笑白皙的手指摸索著玻璃杯的邊緣,思忖著應當怎麼開口。
她已經意識到了孟和壁,今天一反常態穿著幾萬塊的西裝,坐在路邊陪自己吃燒烤,並不是心血來潮。
終於,她開口問道:“你怎麼知道仇阿姨在這裡?”
橘色的路燈在孟和壁側臉上打下了一層溫馨的光,使得他的語調也暖和了起來:“我也花了點時間打聽,本來沒想到在你生日的時候讓你哭。沒想到你選擇今天來出差,我想了想也許未來也未必有更好的機會了。所以就把你帶來了,你不用謝我,是你自己選了今天出差,仇阿姨的店也正好離我們工廠不遠。”
話說的很輕巧,葉笑笑卻知道不太容易。
其實孟和壁,隻是在他們兩個戀愛的時候,見過一眼她和葉母還有仇阿姨的合照。
那天,她晚上她因為加班很晚才到家,疲憊得隨意梳洗後,就想馬上和周公約會。卻突然接到了許久不聯係的葉父的電話,他告訴葉笑笑自己馬上要再婚了,還恬不知恥得直接開口要錢。
“我既然生了你,現在你長大了賺錢了,當然要反哺我了!”電話男人態度理所當然地可笑。如此熟悉得嗓音和語調,可葉笑笑卻覺得那人如此陌生。
“我媽剛剛死了才多久,你帶那個女人進來我媽買的房子,我已經當看不到了。現在你要和她結婚,你居然要問我要錢?憑什麼?”葉笑笑從牙縫裡擠出來:“我一分錢都不給你!”
“憑什麼?你還認我這個父親嗎?我老婆當然也是你的媽!難道你要把我氣死,你想讓我和你媽一樣都死不瞑目是不是?當初你媽死的時候,你沒趕回來。是我陪著她,她死之前就恨你,說你這個女兒不孝!”
男人沒想到葉笑笑態度這麼堅決,想到自己之前和老婆吹牛,說問女兒要錢多麼容易。作為男人和父親的自尊心讓他的語氣越發得尖酸刻薄了起來。
短短幾個字,好像一把匕首,把葉笑笑最痛的記憶翻了開來。
她想起那日,她一臉狼狽匆匆趕到母親的病房,卻沒有看到自己母親最後一眼。
白色的傳單下,包裹著與她最親密的人,一隻青白色枯萎的手臂,從白布下垂了下來。
她卻沒有勇氣再往前走一步,整個世界好像坍塌成了一片片鋒利的刀片,切割了她所有的美好,繳械了她的盔甲,讓她無力的身體順著牆壁癱軟在地上,眼淚,卻好像一滴都流不出來。
那天他父親走過來也是這麼說的,沒有一句安慰,隻有冰冷的責怪:“你媽都沒看到你一眼!”
這句話把葉笑笑定在那一刻,像是背負著母親的怨念前行,隻求把那個所謂的“家”和“父親”拋在腦後。
可是越是怕鬼的人,越是沒法躲開“鬼魂”的糾纏。
她記得那天夜晚,她掛了電話以後在廁所默默哭泣。她以為孟和璧睡著了,房間裡隻有當時租房子那套破房子裡,下水管衝水的的“咕嚕嚕”得聲音。
以為低低哽噎的聲音會被就這麼遮蓋過去。
葉笑笑也沒有想到被一雙手臂溫柔得撈進了懷裡,溫熱的感覺從薄薄的衣服裡透過來,攏住了她。
那人的聲音因為沒有睡醒帶著些許嘶啞:“怎麼了?”
其實,葉笑笑之前從沒在孟和璧之前提過她的原生家庭,而孟和璧本身也是相當有分寸感的人。
她不說,他便不會多問一個字,以往她覺得很好,可此刻她像是個溺死的人,需要一根浮木。
“孟和璧,我想和你說說我媽的事…”
“嗯,你說。” 溫柔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葉笑笑最後的記憶是她叨逼叨逼了大半夜後,在孟和璧的懷裡就睡著了。
第二天,葉笑笑起來的時候,就發現床上早就沒人了,孟和壁早就回去了學校實驗室了。
想起昨晚自己情緒奔潰,她不免有點臉紅。
也不知道,孟和壁會怎麼看自己。
桌上放著孟和壁準備的早飯,下麵壓了一張紙條:彆忘記吃飯。
除此以外,沒有一句多餘的話。
那天之後,葉笑笑故意沒有提起那晚的“情緒奔潰”,孟和壁自然也似乎“忘記了”,像是兩人早就擁有的默契。
沒想到這麼多年以後,他卻輕易撫平了那已經結疤,卻一直都在隱隱作痛的傷口。
“吃完了?”孟和壁看到葉笑笑幾乎沒有怎麼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