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我勝你隻是偶然。”……(2 / 2)

落子聲陣陣,但裴飲雪早就沒有方才冷淡如冰的心境,他胸腔裡的心臟砰砰狂跳,到現在還沒有停息——薛玉霄說得對,他對她的接近反應太大了……他看不透、猜不懂、無法理解,總是隻能淪為配合對方的境地,沒有絲毫主動擺布的權力。

裴飲雪思緒萬千,很快就讓她奪得上風。薛玉霄乘勝追擊,居然讓裴飲雪在中盤便已告負。

他在棋盅裡取出兩枚棋子放在棋盤上,表示認輸。

薛玉霄也很意外,嘀咕著:“這是不是能跟女主掰掰手腕了,就是東齊居然是白子先行,有點不適應……”沒念叨完,便攏起乾了大半的長發,關窗更衣,舒舒服服地鑽進被子裡。

床上有兩張薄被,兩人平日裡井水不犯河水,彼此尊重,從不逾越,裴飲雪也就沒有說什麼。

今天好像有點不對勁。

薛玉霄穿著一件薄薄的裡衣,把頭埋進枕頭裡,等了半天,都沒聽見另一邊上.床的聲音。

她抬眼望去,見裴飲雪坐在棋枰旁,皺眉沉思,一動不動。

怎麼……他這是被打擊了嗎?

用現代積累的定式和經驗打敗彆人,確實有些勝之不武。薛玉霄摸摸鼻尖,略感心虛,用手拍了拍旁邊的空位,主動給他台階下:“快過來,圍棋隻是閒趣小事,你彆太在意,我勝你隻是偶然。”

裴飲雪轉而望過來,看著她拍著空床鋪的手,一股莫名的熱氣從腳底燒到了耳後,這個舉動實在太狎昵了,他偏過目光,半是逃避、半是不甘地道:“既然無事,可否再與我手談一局?”

手談是下棋的彆稱。

“啊……”薛玉霄埋頭,“不要啊……”

裴飲雪仍舊安靜地望著她。

薛玉霄想到他剛剛幫自己演了一場戲,又製造出了香皂,怎麼說也是功臣,於是在床上翻滾扭曲,把被子都卷得亂糟糟地,才爬起來,重新坐到他對麵。

兩人重新開局。

就這樣,裴飲雪屢戰屢敗、屢敗屢戰,輸了一整晚。

越是輸下去,他腦海中那句“我勝你隻是偶然”就越來越響,到最後,幾乎陰魂不散地纏繞在耳畔,反複響起。

薛玉霄垂著眼簾,困懨懨地陪他下。

怎麼會這樣……怎麼、怎麼能這樣?

他的棋道老師可是當今國手啊!

裴家的內學堂,當初就是以棋道國手前來授課為名的,裴飲雪恰好是當中最有天賦的一個,那位恩師愛惜他的才華,並不嫌棄他是男子,親自教導他,將他收為弟子。有恩師的庇護,所以他的處境雖然艱難,卻也能藏書識字,無所不通,這些貴重書卷,都是那位老師的贈予。

輸到天亮,園子裡響起一聲鶴鳴。

那是薛園的仆役給白鶴喂食的聲音。

薛玉霄差點睡著,被這聲叫醒了,她看向裴飲雪,見他的表情越來越冷,琢磨著是不是贏他太多次了,要不放放水……

想著隨便下了一手。

裴飲雪盯著她看,長長地歎了口氣,說:“你在讓我。”

薛玉霄立即否認:“我沒有!”

裴飲雪說:“你騙人。”

“我沒騙。”她一口咬定。

“你……”裴飲雪道,“你真是……太過分了。”

薛玉霄摸摸臉皮,底氣不足:“我真沒讓你,我發誓,如果我讓你了的話,就、就……生不出孩子!”

裴飲雪終於惱了:“你生什麼孩子!”

薛玉霄道:“啊?我……我不能……我?”

……糟糕,困糊塗了,這個世界是男的生……

裴飲雪調整著自己的情緒,道:“多謝你陪我下棋。”然後站起身,克製著自己從棋盤前走開,自顧自地重新洗漱了一下,脫鞋就寢,還睡在了外圍。

薛玉霄揉了揉發酸的胳膊和腰,吩咐門外的人今天不要進來伺候了,然後默默地脫掉繡鞋,從床尾往上爬。

裡麵是空著的,她得睡裡麵。

薛玉霄爬到一半,聽到他輕輕地問:“你明天還陪我下嗎?”

薛玉霄手一抖,差點栽到他身上——越是棋藝好的人,就越是癡迷瘋魔,她乾嘛手賤去擺弄那盤棋,跟裴郎日夜對弈這活兒不是女主該乾的嗎?我是反派啊!

她頓了頓,道:“我幫你找個陪練。”

裴飲雪道:“一般人在我手下過不了五十手。”

薛玉霄道:“這個人很厲害的!我贏你隻是偶然,她……”

裴飲雪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

薛玉霄的聲音逐漸減弱,隨後輕咳一聲,鑽到最裡麵,蓋好被子,悄悄地道:“好吧,我贏你也不是偶然,我慢慢教你,真的,沒騙你。”

裴飲雪這才縮了縮,把被子蓋過頭頂,安安靜靜地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