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姨娘院裡,薑雲玫正在鬨脾氣:“太太憑什麼把人送到我們這兒來?本來地方就小,偏還送個病號過來,埋汰惡心誰呢?”
她和常姨娘這會兒在繡衣裳,淡黃綢的麵兒上繡金色的銀杏葉子,用的是雙麵繡,針腳細密,可見花了不少心思。
不過薑雲玫隻負責理一理袖子上的線,主要還是常姨娘在繡。
常姨娘把衣服捋平了仔細看了看才和薑雲玫說話:“你這脾氣也該改一改了,太太這麼做自然有她的道理,更何況三姑娘也是可憐,碰上那麼個不明事理的娘。”
薑雲玫翻白眼:“她可憐關我什麼事?我還可憐呢!娘還可憐呢?誰在乎啊!”
常姨娘笑道:“我哪裡可憐了?”
薑雲玫冷嗬了一聲:“您不可憐,哥哥為什麼從生下來就沒回過咱們院裡?我上回在外頭瞧見他,他和薑雲瓊有說有笑的,見了我便一句話也沒有。”
“大小姐正請女夫子呢,想來也是有什麼學問上的事情要問,什麼時候你有女夫子了,自然也能問了。”
她不說這話還好,一說,薑雲玫更加不高興:“那是我親哥哥!我憑什麼不能和他說話,還要等到有女夫子?”
常姨娘依舊溫溫柔柔的:“好了好了,知道你不高興,咱們不去想這個了好不好?三姑娘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左右等她病養好了太太自然就給她送回去了,你平日裡愛爭先,但她是個病人,你也彆太計較,離得遠遠的就是了。”
薑雲玫是個暴脾氣,但她麵對一直溫吞的常姨娘,有再多的氣也發不出來了,隻能憤憤地出了門。
也是巧了,薑雲瑤的東西正從孟姨娘那裡搬過來,而顧二丫正提前認地方,以後送東西也不至於走錯路,三邊人都在水池邊上碰見了。
水池子裡頭蓄著常管事好不容易才弄來的池水。
原先整個彆莊青山綠水環繞,一條小河貫穿整個彆莊,後頭天乾地旱的也沒人來,池子都落敗了,常管事想辦法把整條小河截斷了,隻留下了太太主院裡的這一段,好歹能保證水池是個池子,看起來沒那麼難看。
顧二丫手裡提著東西,離得要遠一些,薑雲玫先和薑雲瑤碰上了。
好巧不巧的是她一眼就看見了小芹手裡捧著的盒子——那是這回薑玉琅回來的時候給各個姐妹們帶回來的禮物。
想起這個,薑雲玫更是怒氣衝天,原因無他,她的禮物和旁人的一般無二,不過是些精致首飾,雖然有些野趣,卻還沒中京城裡買的好。
她倒不覺得自己是貪這麼點兒東西,她隻是不忿,分明自己是親妹子,在薑玉琅那裡的待遇卻處處比不上薑雲瓊,倒好像是薑雲瓊才是他的親姐妹似的。
而她淪落到了和薑雲瑤一樣的地步。
心裡不高興,她便把薑雲瑤攔在了水池子邊上。
顧二丫站得遠遠的聽不清她們說了什麼,隻能看得出來薑雲玫怒氣衝衝。
她倒是難得生出一點兒憂慮:“三姑娘還病著呢,外頭風這麼大,二姑娘有什麼話不能進屋說麼?”
和她一道兒的是她同屋的丫頭小慧,聞言瞅她一眼:“你最近好關心三姑娘,我聽彆人說你乾爹正想法子把你往內院裡塞呢,難道不是把你塞去大姑娘或者二姑娘這裡,而是三姑娘這裡?”
這話裡有幾分試探。
太太來的時間愈久,彆莊裡這些人就越著急,早去能占個好位置,去晚了還剩個什麼?有方大廚子當乾爹的顧二丫也算一個有力的競爭者——喔,最近競爭力下降了,因為方大廚子被擠兌得死死的,眼看著他也要敗了,更彆說顧二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