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以為喬寧是為了陸雲卿,才想特意打扮,忙不迭笑道:“婢子這就去準備!”
隻要小姐能儘快嫁去陸家,也能有個倚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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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月齋。
喬宏毅親自走了一趟。
喬大夫人陶氏是荊州人士,為人剛毅正派,但也同樣容易陷入死胡同,思路狹隘。她原本對喬寧甚是憐惜,但一想到自己的親生女兒常年在外受苦,她心中愧疚難耐。隻有冷落喬寧,才能勉強平複心中愧疚。
就仿佛,喬寧這些年在喬家嬌生慣養的日子,是消耗了自己女兒的福祿。
故此,她這陣子有意冷落、針對喬寧。她甚至很想在女兒尋回來之前,就將喬寧送走。喬家養大她這個乞兒,已是仁至義儘。可偏生自己的丈夫和兩個兒子極力阻止。
喬宏毅身為長房嫡子,是喬家下一任家主,說話頗有幾分分量。他蘭芝玉樹、霽月光風、德才兼備,是陶氏引以為傲的兒子。
“母親,阿寧回來了,她不久前染了風寒,這便免了給您請安,阿寧也算是有心了,生怕過了病氣給您。”喬宏毅落座之際,從婢女手中接過一盞剛泡好的雨前龍井。
喬弘毅用杯蓋拂去茶沫,淺飲了一口,看向陶氏,試圖辨彆陶氏臉上的神色。
提及喬寧,陶氏臉上果然沒有好臉色:“她若真有心,就應該知曉,如今她應該退出喬家長房了。城郊雖不如京都繁華,但我又不曾虧待她。等到時機成熟,也給她安排一樁好親事,她卻這個時候回來,不是明擺著讓我不痛快麼?”
喬弘毅劍眉輕蹙:“母親,這話就不對了。阿寧當初是被父親領回來的,又非她強行闖入喬家。這些年,她在身邊承歡膝下,彩衣娛親,對您萬般敬愛,您每次身子不適,阿寧都是寸步不離的守著。如今,親妹妹即將找回來,的確是一樁大喜事,可阿寧不是一塊抹布,您不想要了,就可以隨手扔了。”
“便是養了一隻寵物,也不能這般棄若蔽犀。”
喬弘毅年輕有為,在官場有一個綽號:玉麵閻王。
他若是狠起來,便是朝中一些老臣都覺之可怖。
他能心平氣和的說話,已是對陶氏的敬重。換做是旁人,他就不會這般客氣了。
陶氏被堵得啞口無言,思及喬寧這些年的乖巧,她心中又湧上愧疚,是對兩個女兒的愧疚。
“可……你親妹妹離開了我十五年啊!我十五年沒有儘到過一個母親的責任!”陶氏眼眶赤紅,痛心疾首,天知道她的心肝受了多少苦楚?
喬弘毅單刀直入:“等妹妹回來,全家儘可能的補償她,但阿寧是無辜的,另外……母親若真想替妹妹著想,不如取消喬寧與陸雲卿的婚事。當初指腹為婚的,是妹妹,不是阿寧。”
陶氏茫然抬首,她鮮少看到長子會如此糾結一樁事,有一個念頭冒了出來,狐疑問道:“宏毅,你對喬寧素來溫柔愛護,這又要讓她取消婚約,你該不會……”
喬弘毅眉心蹙得更緊,擱置下茶盞,負手而立,已完全是一個成年男子,浸/淫/官場這幾年,讓他的心思更是深不可測。
“母親不必多管,兒子的事,兒子自有主張。總之,兒子希望母親不要再對阿寧拿喬。若是母親執意不改,那兒子隻能幫阿寧出去置辦宅邸。”
丟下一句,喬弘毅提步離開。
陶氏張了張嘴,險些被自己的猜測嚇壞,她一手捂著胸口,指向喬弘毅離開的方向,到嘴的話又壓製了下去。
心腹梅婆子上前攙扶陶氏:“夫人呐,大公子他、他……該不會是對三姑娘有了什麼心思吧?可即便三姑娘不是您親生,她也是大公子名義上的妹妹,這事要是鬨大,隻怕會對大公子仕途不利啊。”
兄妹/亂/倫,有違三綱五常!
陶氏心窩子疼,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
轉瞬到了陸家舉辦詩宴這一天。
喬寧一踏足陸府,就到處尋找顧遠琛的身影。
顧遠琛七歲去了邊關曆練,去年才歸京,不消一年光景,就在京都“名聲大噪”,京都城人人皆知,鎮國公府的四公子是一個掉入泥潭的渣子,不學無術,浪蕩放縱。
但喬寧知道,她的將軍,並非如此。
今日登門陸府的賓客,皆是京都權貴家中的公子與小姐。此前,不少貴女豔羨喬寧,可以與陸雲卿那樣的人物結了娃娃親。但又聽聞喬家的親生女兒找著了,難免會有人想看喬寧的笑話。
然而,喬寧此刻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流言蜚語上麵,她臉上沒有一絲頹唐之色,嬌妍粉潤,水眸瀲灩波光,她單單是站在那裡,就有一股空穀幽蘭的靈動之美。
“顧四來了。”不知誰人道了一句。
喬寧循著眾人的視線轉頭望去,就見顧遠琛大步邁入陸府,身後馬尾高束,一襲白月色錦緞長袍,腰配羊脂玉貔貅,腳踩淩雲靴,他逆著光而來,麵容俊美無儔,眉目間俱是少年人的意氣風華。
喬寧唇角止不住的上揚。
真好啊……
她的將軍還活著,沒有被數劍穿心,也沒有背上死後汙名……
喬寧的目光太過熾熱,且她生得嬌俏美貌,顧遠琛一下就看見了她。
兩人四目相對,一個笑意繾綣燦漫,另外一個則是堪堪止住了風流笑意。
顧遠琛:“……”
又是這姑娘。
不是……她直勾勾的盯著他看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