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是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少女:“……!”
什麼?
她還想有下次?
顧遠琛麵上毫無他色,仿佛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不能。”
他以為能擊退這人嬌膽大的姑娘,可誰知,喬寧卻噗嗤一笑:“那咱們來日方長,等著瞧。”
顧遠琛:“……”
這姑娘又是什麼意思?
還想與他來日方長?
少年緊繃著一張俊臉,方才的感官刺激,仿佛激活了某中不可言說的陌生悸動,他不敢篤定,更是不承認。
喬寧後退了一步,十分貼心道:“顧四公子,那我先行一步,免得被人瞧見了你我待在一塊,會給你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丟下一句,喬寧走出花圃,還頻頻回頭,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這座庭院,顧遠琛這才打算動作,這時,他頭一低看見一柄小巧的梳子躺在腳邊。
他彎腰拾了起來。
這篦發的梳子剛好一手可握,上麵雕刻桃花朵朵,顧遠琛不經意間聞到淡淡的玉簪香氣。
顧遠琛的表情意味深長。
那姑娘故意給他留下了信物!
好心機啊!
此地不宜久留,顧遠琛很快回過神,將梳子揣入懷中,直接跳出了花圃,也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層層庭院。
***
顧遠琛悄然無息回到詩宴處,他懷中揣著木梳,宛若揣著一隻燙手的山芋。
周錦川腹中無墨,看了一會詩宴,委實覺得無趣,見顧遠琛過來,這才來了興致,拉著他說閒話,擠眉弄眼道:“顧四,你方才去哪兒了?我瞧見一樁趣事,此前對你中意的張小姐,竟然暗中給程公子遞了香帕!看來,他兩好事將近了。顧四,你可會後悔沒接受張小姐的心意?”
顧遠琛已經不記得張小姐是誰人。
他的注意力都在“遞了香帕”四個字上,顧遠琛腦中靈光一閃,漆黑瞳仁中似盛著好奇:“女子遞香帕,是示愛的意思?”
周錦川賊笑說:“是啊,前陣子給你送香囊的王小姐,不也傾慕你麼?”
顧遠琛心中的好奇更甚:“那送梳子呢?”他懷中那把梳子很明顯是喬三姑娘故意丟給他的啊。
周錦川咧嘴一笑,他不學無術,但鬼主意甚多:“當然是傾慕你,想要嫁給你的意思,想與你百年好合!”
顧遠琛眉目間的少年氣更甚,抬手掐了掐高挺的鼻梁,唇角笑意顯出一絲難為情。
這樣不太好吧……
才見了兩麵,就想與他百、百年好合?
嗬,真是心機深重啊。
第一次見麵用言語撩他。
第二次見麵就送定情信物了,第三次真不知她會怎樣?
如今的女孩子真是膽大直接!
顧遠琛一手摁住了胸口的位置,又摸到了那把篦子,誠覺之事情又微妙了起來。
喬三姑娘想與他百年好合,他同意了麼?
***
院牆竹影婆娑,花木葳蕤。
一道身影一躍而過,剛好站穩之際,忽然一根木棍砸了過來。
“老爺子!”
顧遠琛吃痛,憤憤喝了一聲。
老國公爺手中的木棍鑲嵌金邊,曆經數道工序打磨而成,甚是堅韌,不易扯斷,是顧家的家法棍。
老國公爺如今依舊身強體壯,兒子出事後,他親手送了兒媳入宮,這些年憑借一己之力抗下整個家族。
論起容貌,老國公爺年輕時候也是風流倜儻的兒郎,哪怕是如今,他的五官也立挺深邃,體格修韌,常年練武的習慣讓他氣度淩然。
“臭小子,跟我過來!”
顧遠琛雖吃了一棍子,但表麵上還算服從。他的身量已高過老國公爺,祖孫兩人性子相仿,這一年以來,祖孫倆時常大鬨國公府,上梁揭瓦已是常態。
邁入堂屋,老國公爺忽然轉過身,抬手指向顧遠琛,本要大罵幾句,又見這逆孫漲紅了一張臉,老國公爺愣是遲疑了一下:“你……臉怎麼紅成了猴子屁股?”
顧遠琛一噎:“老爺子,你有話直說,少動手。”
老國公爺見少年紈絝不化,氣到花白須髯輕顫:“可知哪裡錯了?”
顧遠琛腦子裡還在想著梳子的事,聞言,他即便猜出了老國公爺的意思,也故意道:“老爺子,你直說吧,省得我猜來猜去。”
老國公爺氣不打一處來,剛要抬手揍少年,卻發現這廝已經比自己高出些許。
他到底還是舍不得動手,氣吼吼道:“你母親曾警告過你,讓你莫要對外界流露出任何真性情,你可還記得?你難道忘了,你父親是如何失蹤?顧家又是如何淪落到今日岌岌可危的境地?”
顧遠琛漆黑瞳仁忽然暗了暗,像雲遮旭日,一下就暗了下去。
母親,也就是容妃,是旁人不能提及的存在。
從前,顧遠琛聽見旁人提及母親,他會發瘋。
而今,少年從邊關曆練歸來,倒是懂得隱忍了,他垂在身側的手掌緊握成拳:“祖父放心,孫兒如今這名聲……就連娶妻都困難,宮裡那位再怎麼疑心,目前也不會對付我。您老放寬了心,孫兒還得給您養老送終呢。”
老國公爺聽了這話,怎就覺得不對勁?
“閉嘴!你今日去陸家,可查到了什麼?”
顧遠琛如實說:“陸雲卿謹慎的很,東西並不在書房。”
老國公爺應了一聲:“嗯,切記,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顧家的兒郎,沒幾個全須全尾的了。”
顧遠琛:“……”
少年抿唇不語。
緘默許久,在老國公爺的幽怨中,顧遠琛走出了堂屋,煩悶無處發泄,隻能一拳頭砸在了庭院中的玉蘭花枝乾上。
隨著他一動作,藏在懷中的篦子硌到了他的胸膛,顧遠琛腦中忽然浮現出喬寧嬌俏的麵龐,還有她那雙水潤的眸子。
此刻,好似有一陣春風拂麵而來,裹挾花香,將少年心中的燥鬱之氣,吹散了稍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