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眠第二天又讓審判者買了很多東西,並且是擺在外麵走廊裡的。
……
“爸我出去找同學了。”
606房間的門從裡麵被打開,神采飛揚的少年從家裡出來,回頭向搖椅上準備午睡的父親喊了一句,見父親衝他懶懶揮手,少年就背著背包出了門。
竺文清看見有兩個人在走廊裡爭執。
不過準確地來說,是一個人在吵,一個人在一旁‘束手無策’地站著。
竺文清認出吵的那個人是608的住戶,是個凶婆娘,三十好幾了還沒嫁人,哦不對,老爸說那女人被以前處的對象騙了,不相信男人才不嫁的。
另一個人穿著跟昨天一樣的白襯衫和黑長褲,隻不過腳上的皮鞋換成了人字拖,和那個凶婆娘麵對麵說著些什麼,不過大部分字眼都是從那凶婆娘嘴裡蹦出來,那人的聲音隻能間歇地發出一兩句。
竺文清扯了下背包,走了過去。
“梅嬸。”
被叫做梅嬸的正是那個凶婆娘,她吊著一雙畫的細細的眉,聽到聲音把目光移到竺文清身上。
“哦文清啊,乾嘛去啊?”
“找同學。”
“是哦,那快去吧,回來了敲嬸家門兒,嬸兒給你留幾個甜玉米吃。”
“謝謝梅嬸。”竺文清靦腆的笑著,一雙純淨的眼睛疑惑地盯著地上。
梅嬸這才想起來什麼,“哎對了文清,你過來看看這個人!偷偷挪我門前的啤酒瓶箱子被我逮了還不承認,他還非得說自己是住隔壁的,那隔壁多少年不住人了,讓他拿鑰匙開門還說忘了帶,你說現在這賊娃子都這麼明目張膽了哦,你普通話好,幫嬸兒報個警,趕緊把他抓走!”
竺文清有些局促地看向餘眠。
餘眠衝他禮貌地笑了笑,“我就是想在走廊裡擺幾盆花,可是這位鄰居的箱子離得有些近,我怕澆花時給濕了,就想著挪一下,不過這也確實是我考慮不周,本該告知主人一聲的,至於我家這門,我剛才是開著門的,沒想到過堂風把門帶上了,自然是沒帶鑰匙的,但我朋友帶了,他一會兒就回來了。”
許是有‘熟人’在身旁,他終於可以解釋地詳細,而且不急不緩,好似知道‘熟人’會認真聽,而且他用的詞句都禮貌得體,那離得近的箱子本質上是占了他家走廊的空間了,他卻還溫溫和和地說著自己的不是。
竺文清跟梅嬸解釋道,“梅嬸你誤會了,這位先生是昨天才搬來的,我和我爸還幫他們收拾屋子來著。”
“哈啊?”梅嬸叉著腰臉色鐵青,極其緩慢地把臉上的表情變了,也是一臉的尷尬,“嗐呦,還真是隔壁的啊,呃那什麼,對不住了啊,我這尋思著那麼多年沒住人的,怎麼會突然冒出個這麼好看的小帥哥呢,嗬嗬嗬,真彆放心上啊。”
餘眠一連說了好幾次沒事,一副寬容大度非常體貼的樣子。
梅嬸最後把自己占用了人家地方的啤酒瓶箱子挪到了自己屋裡,然後一邊道歉一邊關了門。
餘眠擦了擦額頭的汗,回頭看著站在自己身旁的小少年。
十六歲,個子都有一米八多了,餘眠要微微仰著頭看他。
“謝謝你了呀,阿清。”
見餘眠歪著頭從一側湊過來對上他低頭看向地麵的視線,竺文清耳根一紅,手指把背包帶捏了又捏。
“不……不礙事,舉手之勞。”
餘眠笑著說,“是去找同學做作業嗎?背著書包?”
其實他看出書包裡的圓形輪廓了,但還是故意這麼問。
竺文清下意識有一種午休時間出去打球被老師抓住的窘迫感。
“啊,不是……是找同學打球。”
餘眠卻並沒有像他的那些老師一樣對他辭言厲色,甚至鼓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該玩的時候就要好好玩,彆緊張,你又不是我學生,而且我以前對學生也是主張勞逸結合的,一旦有機會我就會讓他們運動運動。”
“啊好……好的!”竺文清緊張得臉紅脖子粗。
餘眠哈哈一笑,“去吧,玩得開心點兒,彆忘了你梅嬸還要給你甜玉米吃。”
竺文清‘嗯’了兩聲,走出去幾步,又轉回身對餘眠微微彎了下腰,“餘老師再見!”
餘眠一愣,衝他歪著頭笑了一下。
“去吧。”
竺文清就手腳有點不太利索地走了,隻不過從樓梯口下來以後,他抬頭望了一眼。
餘老師還待在那呢,應該是低頭擺弄著自己新買的貨架和花盆,隻不過他剛才掃了一眼,都還是光禿禿的,不知道種沒種下種子,但肯定沒什麼好擺弄的。
也不知道餘老師的朋友什麼時候回來,餘老師還要在走廊裡待多久。
這時候已經是午後,陽光從院子上方照射進來,頂層的走廊本來就熱,這會兒也是暴露在陽光下麵積最大的一層。
然後竺文清就看到,餘老師頻繁地擦著汗,最後應該是實在忍不了了,往門邊的陰影裡貼了貼。
竺文清抿了抿唇。
餘老師身上還帶著病呢,可不能中暑啊。
他糾結了許久,還是轉身跑了回去。
一分鐘後,餘眠看向衝自己跑來的少年,臉上的神色是恰到好處的詫異。
熱汗和蒸騰的紅暈熏了少年滿臉,因為上樓的時候一直在抓扶手,白皙的手心都被鏽跡斑斑的鐵質樓梯磨紅了。
但少年渾然不覺,停下來邊喘氣邊說,“餘……餘老師,您那位朋友……什麼時候回來啊?總……總不能一直在這曬著。”
餘眠吐了口氣,不太在意地說,“他去工作了,大概太陽下山就回來了吧。”
在屋子裡默默待命的審判者,“……”
竺文清立馬抿著唇站直了,眉頭緊鎖,一副擔憂的樣子,“那可不行,您站在這這麼久,會中暑的。”
餘眠摸了摸自己額頭,無所謂的說,“沒事的,現在我感覺還好。”
竺文清嚴肅道,“餘老師!您不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餘眠頓了一下,微張著嘴看向他,似乎被他震住了,然後彎著眼笑開,“那好啊,阿清是想幫一下老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