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時,胤褆恨不得一步三回頭,李礽在他耳邊悄悄承諾一定會很快讓他回宮,他這才心甘情願被牽走了。
望著胤褆的背影,李礽總算鬆了一口氣,他瞧著一片又一片地刷著“大阿哥可憐”嗯彈幕,還有人催促他趕緊去做任務。
“汗阿瑪,為什麼哥哥不能待在皇宮裡啊?宮中才是他的家啊。”李礽很想與康熙臉對臉地交談,奈何身高不夠,隻能扒著案頭,踮著腳,奮力地仰著頭。
他都不用看,就知道現在彈幕上一片嘲諷他腿短的人。
康熙正在看書,聞言,目光從眼前的書本上移到眼前的小人兒身上,這次保成離宮的時候,兩個孩子難舍難分的場麵,他也聽說惠嬪說過,看來保成是真的很說喜歡保清啊。
“保清出生時,宮中天花盛行,故而,朕便將他放在噶祿的府上。”
這個事情李礽已經知道了,他半仰著腦袋思考了一會,“一放就放到這麼大?”
康熙被李礽的話引得生笑,笑著又生出了幾分傷感,他乾脆放下書,拉著兒子轉到自己的麵前,將他抱上自己的膝頭。
猝不及防,或者說無法拒絕的李礽板著臉,嚴肅申明,“我已經長大了,不該坐在汗阿瑪的腿上了。”
康熙不以為然,伸手捏了捏兒子的臉蛋兒,“長再大,也是朕的兒子,朕亦抱得。”
完全沒有辦法反駁,而且因為年紀不大,過於可愛,導致康熙捏了一把後,又忍不住捏了一下。
李礽雙手捂臉,保護住自己的小臉蛋兒,說實話,他心裡有些不習慣,他父親,就是他現代的爸爸,兩人之間從來沒有過這麼親密的互動。
他們之間更像是有一本手冊,寫著父子之間相處的教條,兩人遵照著這些規矩生活,疏離而又客氣。
嗐,思緒搞偏了,先要問清楚胤褆的事情。
李礽將心思從遙遠的前塵中抽離,“汗阿瑪還沒有說為什麼大哥沒有回宮呢,汗阿瑪在宮中,惠嬪娘娘也在呢。”
“因為……”康熙臉上笑容慢慢淡了下來,半晌才開口道,“你可知你前麵還有幾個哥哥?”
這點李礽還是知道的,早夭的皇子嘛,還有一個是他親哥呢。
“保清出生以後,朕一直擔心他如同前麵的孩子一般……養不活。”康熙頓了頓,任由情緒沉澱了一會才說道,“天花徹底結束後,朕看他在噶祿附上健健康康,無論是宮外有特彆的養育孩子的法子,抑或是傳說中的風水緣故,都讓朕覺得讓保清待在宮外才是最好的。”
初為人父的喜悅和失去孩子的痛苦反複咀嚼後,隻剩下痛心,或許還有絕望,甚至於不敢期待新生命的到來,沒有人知道再來一次,結局會不會依舊相同。
是這樣子嗎?李礽思考過康熙是想把孩子送到官員的府上,作為籠絡朝臣的手段之一。
想來也是,康熙怎麼會把自己的把柄送到大臣的手中呢,非要選擇的話,他一定會讓大臣把自己的兒子送進皇宮來養,作為掌控群臣的質子。
李礽伸長手,本來想拍拍康熙的背,安慰一下康熙,奈何手短,隻能觸到康熙的手臂,在心底嘖了一聲,拍了拍康熙的手臂以示安慰。
喪子之痛非同一般,猶如硬生生從父母的心頭剜去一塊肉,傷口血流不止,那一塊的空缺永遠無法填滿。
即便是歲月流逝,亦不會輕易被掩蓋,就像是綠洲裡麵的一塊疤地,草木不生,神靈不顧,無論生命前行多久,一回頭,它就在那裡。
李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試圖從彈幕上找些話安慰一下人,抬頭便看到彈幕飄過“破除早婚陋習,提倡晚婚晚育”。
……
難受的情緒迅速被擊個粉碎,李礽低著頭,咬著嘴唇,強硬地憋著笑意,生怕自己這個時候笑出聲,沒辦法下台。
平複了“激動”的心情,李礽這才開口道:“那大哥現在好好的,就可以回宮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