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挺好,但這項目不在本市,如果我接手,我就要去彆的城市。”
“在哪裡?”
“濱城,靜安,我是真不願意跟你分開。”
陳靜安也一樣,她打開地圖軟件,那是一千兩百公裡外的沿海城市,去之後就做不到隨心所欲見麵,但再舍不得,也希望他能如願做出一番事業:“嗯,沒關係的,有時間我會來看你。”
“還是我來吧,陳大師隻需要安心練習。”秦宜年甚至有些激動地設想起未來,“這項目不小,要真能做好我爸媽跟大哥都會開心,他們一開心,什麼都好說。等我回來,我們一起見我爸媽,你這麼好,他們肯定很喜歡。”
“然後我們結婚,生小孩,你說生幾個好……”
秦宜年描述的未來過於順遂美好,陳靜安淡淡笑著。
阮靈洗澡出來,頭發還包著乾發巾,聽到兩個即將要異地的消息,提醒道:“異地戀可是很危險的,你們倆真的考慮好了?”
陳靜安托腮,偏頭看向阮靈,她還沒往那方麵想,這會兒也是下意識說一句她相信秦宜年。
秦宜年也能聽到,作出恍然大悟又開始深思的神情,過會兒,語氣故作嚴肅:“那就拜托阮小姐費點心,讓靜安身邊那些鶯鶯燕燕安分點,等我跟靜安的婚禮,你坐主桌。”
“……”
“是。”阮靈做個敬禮的姿勢,“保證完成任務。”
陳靜安扶額,被倆人一唱一和逗笑,閒聊幾句才掛斷電話。
阮靈吹乾頭發回宿舍,還想跟陳靜安聊異地戀的事,秦宜年有錢也有顏,放在哪都是炙手可熱,她擔心兩個人長時間不見麵,那邊生出什麼幺蛾子,陳靜安仍是那句話,她信任秦宜年,換句話來說,如果秦宜年這點也沒辦法做到,也就不堪托付。
“你倒看得開。”阮靈聳肩,也是,陳靜安自身條件好,自然有這個底氣,男友體貼家世好,事業上又有業界大佬保駕護航,前途無限,她是發自內心地羨慕。
“對啦,周教授身體怎麼樣了?”
“不太好。”
陳靜安搖頭,周正卿最近時常心悸,嚴重時呼吸困難,但老師還是堅持不動手術,不想耽誤教學進度,準備拖到暑假。
“年紀大了,身體總有些毛病,周教授現在還這麼拚,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陳靜安也在憂慮。
接到醫院打來電話是在幾周後的夜裡,護士告訴她周正卿發病住院。周正卿無兒無女,師母早幾年因病去世,他便一個人獨居,從教生涯幾十年,一直拿學生當親生子女對待,陳靜安想也沒想,第一時間收拾東西趕往醫院。
周正卿是心臟問題,冠心病,需要做冠狀動脈旁路搭橋術,大手術,前後要花不少時間,所以周正卿一而再地推遲手術時間。
陳靜安將情況告知群裡的師哥師姐,師哥師姐們有的在外地有的在國外沒辦法趕回來,隻能托付陳靜安好好照顧恩師,並一定要勸說老師手術,如若老師還堅持,他們就一塊擠在病房床頭,采用人海轟炸的非常手段。
這次事發突然,許多東西都來不及準備,她隻來得及在醫院附近水果店買了果籃,準備在看過老師後下樓再買齊日用品,就這麼倉促趕過去,還沒進病房,聽見裡麵的交談聲。
其中的男聲低沉,像是在哪聽過。
“這次真是太麻煩你了。”
“您客氣了,家父路上一直叮囑我用心,如有半點怠慢,這家門也就不用回。”
周正卿笑笑。
陳靜安沒想到還有其他人,但這時候也沒多想地推開病房門,老師已經換上病服坐臥在床,床邊的人身形挺拔,略抬眼望過來,對視間,她先怔了怔。
周正卿麵瘦少血色,衝她笑笑招手,不知道兩個人見過,率先介紹道:“靜安,過來見過沈先生,沈烈,我故交好友之子。”
“陳靜安,我的愛徒。”
沈烈這次規矩套著西服外套,寬闊肩膀撐起衣料,並沒有過瘦而顯得空蕩,曲起的手臂隱約顯露肌肉線條,內裡的白色襯衣領口的扣子係緊,布料平整沒什麼折痕,他眉眼幽邃,看起來禮貌斯文,風光霽月。
“陳小姐,你好。”
一個友好的,禮節性的淡笑。
陳靜安卻覺全身血液倒流,腳步細微挪動,有些無措地並攏,那天的場麵的確算不上友好,他為什麼出現在這裡,隻是巧合嗎?
“您好,沈先生。”
她表現得儘可能平靜。
“早跟醫院打過招呼讓他們不用通知你,連累你又跑一趟。”周正卿以前是出名嚴師,年紀越大反倒越溫和,師哥師姐常感歎生不逢時,他們的小師妹是最最受寵。
陳靜安走進去,將水果籃放在床頭櫃邊,皺緊眉頭,語氣有些埋怨:“您還說呢,您這次暈倒多危險,師哥師姐都很擔心您,讓我一定要說服您動手術。”
“沒這麼嚴重,讓他們不用擔心,彆耽誤演出。”周正卿不以為意笑了,“我已同意手術,定在一周後。”
“您終於想明白了?”意外也驚喜,隻是陳靜安表現的更內斂,有外人在,她始終感覺不自在。
“還是沈烈幫忙,他出麵聯係上這方麵的權威專家,手術很難排,也就不折騰了。”
“這功勞我不敢冒領,我哪來這麵子,對方是您多年的粉絲,知道是給您做手術,才欣然應下。”沈烈適時開口,語氣淡淡,恭維話從他嘴裡說出來,並不顯得假,三兩句將周正卿哄得服服帖帖。
陳靜安本準備下樓買日用品,被老師告知東西已由沈烈的司機買好,她隻好沉默不語地聽著兩人聊天。
沈烈手底下有結合傳統文化宣傳的策劃,向周正卿討教,周正卿一向對傳統文化傳承與發展感興趣,侃侃而談,甚至笑著說他們學校的學生都可用上,要多給年輕人機會。
陳靜安聽著,心裡難免什麼也沒想。
如果不是在這之前見過沈烈,還真誤以為他是什麼謙遜恭讓的斯文紳士,他表現得越溫文爾雅,她越覺不可思議,看透在白淨清雋皮囊下,蟄伏的分明是隻青麵獠牙的豺狼。
聊了會,周正卿也累了。
“時間也不早了,能再麻煩你將靜安送回學校嗎?太晚,她一個女孩子我不放心。”
陳靜安本來在削蘋果,聞言握著水果刀的手一頓,果皮斷開,差點割破手指,仍鎮定抬頭,笑容勉強:“不用,時間還早,我搭地鐵回去。”
“這裡離地鐵還有段路,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老師……”陳靜安還在想如何拒絕的不失禮貌,又理由正當。
“周老,我想我看起來應當像是能吃人。”
沈烈笑時眼尾有很重的陰影,也許是病房裡燈光原因,亦或是心理原因,總覺得這和煦淡笑反而讓她不寒而栗。
陳靜安無意識抿緊唇。
這話有點沒頭沒尾。
周正卿一頭霧水:“吃什麼人?”
“不然這位陳同學怎麼會這麼怕我?”他穩穩收回視線,漆黑的眸光被垂下的眼皮遮蔽,嗓音慵懶散漫。
“她性子沉穩內斂,麵皮薄,不太好意思。”周正卿看向陳靜安,“靜安呐,不怕啊,他回去正好順路,你安全到校,我才能放心。”
這下,她再拒絕,就真像怕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