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鶯不敢在這個時候觸姑娘的黴頭,默默地噤聲不語。
宋安榮又回頭看了一眼,已經看不見周渝祈夫妻二人的身影,她深呼吸了一口氣:
“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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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姒妗和周渝祈都不知道宋安榮的心思,薑姒妗被周渝祈帶入了一家酒樓,才進包間,薑姒妗還在想著京城的物價,就見周渝祈皺眉低聲道:
“夫人,我和她並無關係。”
一聲忽如其來的解釋直接打斷了薑姒妗的思路。
薑姒妗一懵,片刻,她驀然回過神。
薑姒妗意識到周渝祈在說什麼,也意識到她先前的想法錯了——周渝祈並不是不知道宋安榮的心思,隻是裝作不知道罷了。
薑姒妗有點說不清什麼感受。
這一趟來京城,才隻有短短兩日,給她的感覺卻不怎麼好。
說不上哪裡不好,隻是周渝祈給她的感覺,讓她有點不安,因為她覺得往日一直很順遂的生活似乎發生了些許改變。
但她卻不知道這些改變是好是壞。
薑姒妗握住手帕,她抬起頭,抿出一抹柔和的笑:
“我知道,夫君不用解釋。”
周渝祈仔細地觀察她的神色,確認她沒有不虞,這才放鬆下來,他和薑姒妗介紹宋安榮的身份:
“她是戶部尚書府中的姑娘,我和她隻是有過數麵之緣,並不相熟。”
薑姒妗一怔,數麵?
周渝祈隻比她早來京城一個半月罷了,其中還有一個月是備考的時間,時間這般緊湊,卻是能和宋安榮遇見數次?
薑姒妗很難用巧合來形容這件事,隻能是有心人的刻意之舉。
安玲也察覺到姑爺話中的不對勁,她皺了皺眉,忍不住想說點什麼,卻在看見姑娘垂眸時,又按捺下來。
薑姒妗隻是說:“原來她是尚書府的姑娘啊。”
很輕的一聲驚訝,聽不出其餘情緒。
周渝祈點頭,一筆帶過宋安榮的身份,就沒再說起宋安榮,正好有小二來上茶水,周渝祈替她將米糕拿出來,擺在桌麵上,桌麵上還有在店內點的糕點,擺盤格外精致,相較而言,米糕顯得廉價又粗糙。
薑姒妗看了眼和四周糕點格格不入的米糕,她輕顫了下眼瞼。
周渝祈沒察覺到異樣,他指著窗外道:
“這是頌雅樓,京城文人雅士常來之處,從二樓窗戶望去,正好能瞧見長巷街和朱雀橋的景色。”
長巷街和朱雀橋都是京城盛景,長巷街行人往來,道路平坦,朱雀橋下的湖麵上停擺著畫舫琳琅,形成了一副說不出奢華美景。
薑姒妗輕呼出一口氣,她抬起頭,順著周渝祈指著的方向看去。
下一刻,她沒有驚豔,而是臉上稍露出愕然,問:
“這是怎麼了?”
街道上行人似乎有些退避三舍,在薑姒妗不解的眼神下,一輛馬車從不遠處不疾不徐地駛來,橫穿人群,眾人沒有任何怨言,隻是默默地讓開道路,等馬車離得遠了,才重新恢複熱鬨的景象。
離得近了,薑姒妗才瞧見馬車左上角懸掛著一串鈴鐺,風一吹,鈴鐺作響。
馬車路過樓下,簾布都是最金貴的雲織錦緞,隻一匹布料都快比得上薑姒妗剛置辦的那座宅院,馬車輕飄飄地離去,四周護衛步步緊跟,手一直握在腰間刀柄,不曾鬆手,四周行人不敢靠近半分,這般陣仗讓薑姒妗看得目瞪口呆。
在衢州城,知府是最大的官,但眼下這輛馬車卻是比知府大人出行還要威風。
等馬車離得遠了,薑姒妗轉頭朝周渝祈看去,想從他那裡解惑,卻見周渝祈微皺著眉頭,他眼底有些複雜,謹慎低聲:
“這是裴府的馬車。”
裴府?
薑姒妗一怔。
姓裴,又在京城有這般陣仗,哪怕薑姒妗才來京城不久,也是立即意識到馬車中人的身份。
裴初慍,本朝最年輕的一位閣老,先帝在位時,格外信重他,短短幾年,他一路官升內閣,後來先帝臨終前,將當今聖上托付給他,如今聖上年幼,他便是當之無愧的掌權者,攝政大臣。
偏偏其性情不定,陰鷙薄涼,聽聞朝中有不少朝臣命喪於他手下,所以,縱使他做出過不少實績,卻也惡名遠揚,讓人敬而遠之。
甚至有傳言,當初先帝膝下隻剩下一位年幼的皇子,其中也有他的手筆,以至於他如今能夠挾天子以令諸侯。
但傳聞終歸是傳聞,並沒有證據,眾人都是緘口不言。
薑姒妗立時咽聲,沒再議論這件事,省得惹出事端。
但周渝祈在看見裴府的馬車後,不知是想到了什麼,一直緊皺著眉頭,頗有點心不在焉,二人沒再繼續逛下去,很快回了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