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不該鬨性子。
他慣來記得她的喜好,也不吝嗇在她麵前做低伏小,好像沒什麼可挑刺的了。
但薑姒妗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心底就是不舒服,悶悶地堵得慌,然而她卻不知道該怎麼排解。
她想問周渝祈當真就這麼忙,連回來陪她用完膳的時間都沒有?
也想問周渝祈,他既然做不到早點歸來,當初又何必答應她,不如一開始就說明他的難處,她也不是不能體諒他。
而不是像如今這樣,一邊道歉一邊承諾會多陪陪她,卻又總是做不到,將她一個人扔在這裡。
薑姒妗抬眼,周渝祈還在小心翼翼地看著她,一臉愧疚不安,薑姒妗攥著木箸的手緊了緊,忽然就覺得什麼情緒都沒有了。
她生惱,周渝祈會哄她,但也隻是哄罷了,哄了這一次,下次仍是會犯。
倒顯得她小肚雞腸,斤斤計較了。
薑姒妗垂眸,將魚肉一點點咽了下去,其實有點食不知味,但周渝祈看見她咽下魚肉,卻是鬆了口氣的模樣。
或許他覺得,她吃下魚肉就是不再生氣了。
薑姒妗的確是不生氣了,隻是因為她覺得她生氣也沒什麼意義罷了。
周渝祈根本不懂她為什麼要生氣,最終還是獨留她一人氣悶,何必浪費這個時間和情緒。
薑姒妗不著痕跡地呼出一口氣,等晚膳被撤下去,她才抬起一雙杏眸看向周渝祈,她問:“你今日怎麼會這麼早回來?”
她不覺得他是忽然意識到獨留她一個人在府中會覺得孤單。
周渝祈被問得有些窘迫,他也是想起這段時間他都是暮色降臨才回府。
周渝祈一陣愧疚,但他想起了正事:
“我聽說昭陽郡主給你送了請帖?”
薑姒妗抿了口鹽水漱口,她垂下杏眸,讓人看不清她的情緒,她低低地應了聲。
隻有安玲看見她握住茶杯的手緊了緊,不由得心口一陣堵塞般得疼。
要是沒有這封請忒,姑爺今日依舊不會早點回府,是麼?
這個問題不需要問,安玲覺得她都已經有了答案,她忍不住冷下了臉,但周渝祈沒看見。
見薑姒妗沒有否認,他眼睛當即一亮,做正了身子,他有些激動地說:
“昭陽郡主是裴閣老的表妹,聽聞,她和裴閣老的關係向來不錯。”
否則昭陽郡主在京城的生活不會這麼滋潤。
薑姒妗忽然覺得口中的鹽水味道有些寡淡,她抬眸看向周渝祈,想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周渝祈看向她,眼底都是明亮的笑意:
“我會接近楊鞍,不止是因為他是吏部侍郎之子,主要是他任職大理寺,雖然隻是寺正,但能入大理寺這一點,就足夠讓人高看了。”
薑姒妗抿唇,知道原因。
如今大理寺寺卿便是裴初慍,有他掌管大理寺,大理寺官員的地位自然也隨之水漲船高。
薑姒妗隱隱意識到周渝祈想說什麼,果然,周渝祈苦笑了一聲,他低聲道:
“要是能和昭陽郡主有交情,我便不用費儘心思結交楊鞍了。”
結交楊鞍,需要花費的銀錢太多了,哪怕花的都是夫人的錢,周渝祈也會覺得心疼,畢竟他和夫人是一體,花夫人的錢和花他的錢沒什麼區彆。
和昭陽郡主有交情?
周渝祈一個七品的應奉,又是男子,和昭陽郡主一個未婚的女子自然是不可能有什麼交情。
於是這個交情隻能會是薑姒妗和昭陽郡主。
薑姒妗深呼吸了一口氣,整個京城想要和昭陽郡主交好的人有多少?
她沒來過京城,但她也懂人情來往,怕是整個京城貴女都想和昭陽郡主結交,她一個七品應奉夫人憑什麼能和昭陽郡主有交情?
心底這般想,她也如實說了出來:
“我身份這般低,和郡主應當說不上話,又談何交情?”
一個宴會上的人太多了,郡主那種身份,豈會和她有什麼交談,她隻不過去走個過場罷了。
周渝祈也知道這一點,他有些失望,卻是強撐著笑道:
“來日方長,不在一朝一暮。”
薑姒妗陡然咽聲。
她沒再拒絕周渝祈,說到底她和周渝祈是夫妻,替他搭理後宅,處理這些人情來往本就是應該。
夜色燭火下,女子杏眸輕顫了一下,語氣聽不出什麼情緒: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