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也瞧見了她,薑姒妗今日穿了一身胭脂色折枝山茶紋錦緞,頭頂除卻一支玉簪,還戴著鮮豔的絨花,白淨的臉蛋輕垂,隻瞧得見一截白皙細膩的下頜,內斂溫柔,卻也嬌嫩明媚,如同三月春桃。
如此姝色,讓正廳內的人都稍有一愣。
昭陽在見到薑姒妗前,就想過她會是一個美人,卻也未曾想到她容貌會嬌盛到如此,道是溫柔卻自有風情瀲灩,心緒流轉,昭陽心底悶笑,怨不得表哥會讓她來辦這一次賞花宴。
心底悶笑罷,昭陽在瞧見女子一頭被挽起的青絲時,又不禁覺得苦惱和愁緒。
再俊俏的佳人,也是名花有主。
雖說表哥什麼都沒說,隻提起了賞花宴,也隻簡短地提了一句探花郎夫人,但聽弦知雅意,表哥頭一次提起女子來,她又不是個傻子。
再多的想法都隻在一瞬間罷了,昭陽很快出聲:
“薑姑娘不用多禮,快些起來吧。”
薑姒妗不由得咬唇,又是薑姑娘。
她不覺得昭陽郡主會口誤,但她明明嫁了人,如今來郡主府赴宴,也是以周渝祈夫人的名義而來,為何昭陽郡主會口口聲聲喚了她薑姑娘?
薑姒妗一腦子霧水,全是狐疑不解。
她想問,但對上郡主盈盈笑意的眸子時,她又有些問不出口,畢竟,薑姑娘也不算喚錯了。
昭陽讓婢女給她賜座,薑姒妗有些拘謹地坐下,昭陽見狀,輕聲道:
“我知薑姑娘剛來京城不久,和今日來客應當都不相識,才讓婢子將你領來正廳。”
省得她覺得無聊,或者是被忽視怠慢。
這京城貴女相交時往往看重出身,一個七品應奉夫人的身份不算高,商戶出身也叫她低人一等,昭陽怕有人會因此排擠她,叫她心底不美,反倒顛倒了她今日辦宴的初衷。
索性讓婢女直接將人領來正廳,有她親自看顧,也不怕彆人會再怠慢她。
昭陽的想法自是好的,但薑姒妗卻難免覺得古怪,她和昭陽郡主素昧相識,昭陽郡主為何這般寬待她?
外麵世家貴女那麼多,薑姒妗不覺得她在其中會引得昭陽郡主另眼相看。
薑姒妗在袖子中的手輕輕攥住了帕子,心底不由得有些不安和緊張。
昭陽不是看不出女子眼底的疑惑,但她隻能當做不知,甚至有點不敢看向女子,她好歹也當朝郡主,身份尊貴,如今卻像是個拉皮條的,給自家表哥尋機會。
人家早成了親,聽說探花郎不曾有過納妾,便說明夫妻二人情誼不錯。
她這種幫自家人撬人家牆角的行為,難免有點心虛,昭陽不著痕跡地抹了抹鼻子,須臾,她抬起頭,笑著道:
“這茶葉是宮中前兩日才送來的白銀針,京城女子慣是愛喝,薑姑娘不如嘗嘗,覺得如何?”
薑姒妗抬起一雙杏眸,忍不住露出錯愕。
白銀針,昭陽郡主說得簡單輕鬆,薑姒妗卻不會也這樣認為,她雖然是商戶,但父親走南闖北,也不是沒見識,這白銀針是皇家貢品,尋常人家很難喝到,更彆說什麼京城女子慣是愛喝。
但薑姒妗不是沒喝過,再名貴的東西,隻要有錢,總有些渠道能拿到的。
薑姒妗抿了口茶水,不等她說出感受,外間便是一陣喧雜,昭陽郡主皺起眉頭,招來一個婢女:“去外麵看看發生什麼事了?”
婢女去得快,回來得也快,帶來一個不是很好的消息:
“是沈姑娘和宋姑娘吵起來了。”
昭陽隻覺得一陣頭疼,她沒好氣道:“這兩人怎麼又鬨起來了,真是一對冤家!”
聞言,薑姒妗立即意識到這種情況不是第一次發生,她有點好奇,這位宋姑娘是她知道的那位嗎?
昭陽很快站起來,對著薑姒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這兩人時常要鬨上一頓,我得去看一看,薑姑娘可要和我一起?”
自是要的,不然這正廳就隻剩下她一人,頗有些不倫不類。
待出去後,就見到了有點混亂的一幕,薑姒妗也瞧見了宋安榮,她臉色氣得緋紅,瞪著一名女子,一點沒有半月前初見時的淡定和氣度。
薑姒妗聽見她說:
“沈吟秋,我如何做事,還輪不到你來嚼舌根!”
被她指責的那位女子隻是勾唇嘲諷地笑:“誰想管你那些破事,我隻是看不慣某些人的厚臉皮。”
宋安榮立時惱怒,瞧著模樣,仿佛恨不得上前撲打沈吟秋,畢竟都是才及笄不久的姑娘,平日中再守禮數,也不是一點脾氣沒有,況且兩人家世高,又都被家中嬌慣著。
昭陽皺眉,剛準備上前說點什麼,倏然,四周都安靜下來。
一人從不遠處走來,瞧見來人,宋安榮和沈吟秋都是臉色一變,不敢再鬨,些許驚懼地低垂下頭。
薑姒妗順著眾人的視線看去,在和來人四目相對時,她驀然意識到什麼,臉頰褪了些許顏色。
她轉頭看了眼昭陽郡主。
她覺得有些荒誕,卻是忍不住咬住了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