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過去了好些時日,但她卻是記得男人一步步走近和踏入涼亭的每一幕場景。
薑姒妗艱難地呼出一口氣,她搖了搖頭:
“我沒事。”
安玲看向姑娘微白的臉色,半點不信她的話,卻是舍不得拆穿她。
主仆二人慢慢地挪到誦福園,誦福園中擺了許多盆栽,開得茂盛,一株楊妃出浴美得勾人眼球,明明不該是這個季節盛開的花,也不知背後花了多少心思培育,四周皆是女子,沒有不愛美的,再有心思,也不由得生出驚歎。
宋安榮抓住沈吟秋的心思冷嘲熱諷了一般,卻被沈吟秋不冷不熱地頂了回去,沒等她再想好該怎麼回應,餘光忽然瞥見一個人,她倏地皺起眉頭。
沈吟秋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但待清楊妃出浴前站著的佳人時,不由得一怔,女子額頂戴著點翠蝶戀花簪,額間水滴狀的珍珠墜子被風吹得輕輕晃動,美人如玉,盈盈生輝,隻安靜站在那裡,便是一副令人移不開視線的風景。
沈吟秋堪堪回神,輕眯眸:“我倒不知你從何處認識了這般佳人。”
宋安榮和沈吟秋不對頭了許久,少有聽見沈吟秋口中說出什麼好話,如今難得聽一回,卻是在誇讚薑姒妗,她心底嘔得要死,冷笑道:
“我相識什麼人,還要一一和你報備不成?”
從她態度中仿佛窺見了什麼,沈吟秋很快猜到女子身份,她掩唇輕笑:“是周夫人?”
宋安榮臉色頓時難堪。
沈吟秋不緊不慢地吟笑:“這般佳人,倒怪不得探花郎對尚書府的誘惑也不動心。”
話中明裡暗裡諷刺,讓宋安榮忍不住臉色一變,沈吟秋分明是在說她和尚書府的利益綁在一起都比不得女子令人心動。
同是妙齡的少女,宋安榮又一貫被捧著,怎受得了這般嘲諷?
她下意識地要和沈吟秋爭執,沈吟秋打斷她:“我可沒工夫搭理你。”
話落,沈吟秋直接轉身離開,各人有各人的圈子,適才她瞧見了自己好友,才懶得將時間都浪費在宋安榮身上。
她一走,宋安榮氣得夠嗆,再去看薑姒妗,心底不由得越發煩躁。
她和沈吟秋不對付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往日她少有在沈吟秋麵前落下風,如今卻是被沈吟秋抓住把柄,一個勁地嘲諷。
這都怪誰?!
宋安榮不覺得怪自己,便隻能怪在其餘人身上。
宋安榮眼中神情不斷變化,須臾,她整理好情緒,領著柳鶯走向女子,她走得不快不慢,腰肢纖細,盈盈如風,縱姿色比不過薑姒妗驚豔,卻也是難得的明豔美人。
瞧見了宋安榮時,安玲就忍不住拉了拉姑娘的衣袖。
那日頌雅樓,姑爺點出宋姑娘的身份後,安玲心底就提起了對宋安榮的警惕,她可不傻,會看不出宋安榮對姑爺的心思。
薑姒妗斂下心思,抬起杏眸看見宋安榮時,其實心底略有些煩躁。
她如今心事重重,根本提不起心思來應付周渝祈惹出來的麻煩,她抿緊了唇,按捺住心中隱隱的不耐。
待走近後,宋安榮臉上笑吟吟的,格外和善:
“沒想到在這裡會遇見周夫人。”
薑姒妗也衝她溫和點頭,聲音柔軟輕細:“宋姑娘。”
宋安榮忍不住握了握手帕,她有點難言的頹廢,不懂,一個地方來的女子憑什麼會生得這般驕人姿色?
不論心底怎麼想,宋安榮表麵都若無其事:
“周夫人來了京城數日,可還覺得習慣?”
薑姒妗一時沒回話,安玲也覺得些許不對勁,這宋姑娘怎麼對著姑娘一副主人般的姿態?
薑姒妗終於抬眼看向了宋安榮,平心而論,宋安榮生得明豔,是很討人喜歡的長相,其次,她得體大方,儀態菲菲,又有尚書府作為背景,這般女子是不愁嫁的,薑姒妗都不明白,宋安榮為何會看向周渝祈?
道一句難聽的話,她會嫁給周渝祈,都隻是父輩定下的婚約,其次,也是因周渝祈是她僅有的選擇中較好的一位。
但宋安榮和她的情況不同,她的選擇很多,根本沒必要輕賤自己。
薑姒妗抿唇,她輕聲道:“一切都好,多謝宋姑娘關心。”
宋安榮還要說什麼,薑姒妗餘光瞥見了進來的人影,她抬手扶額,似有些不適:“抱歉,宋姑娘,我覺得有些悶,想到林子中透口氣。”
她如今不想應付宋安榮,也不想麵對來人,隻好避開。
誦福園本就是賞景的地方,裡頭有一片梅林,隻是如今還未開花,一片綠葉罷了。
宋安榮皺眉,仔細看了一下女子,發現她臉色的確不是很好看,隻能偃旗息鼓,扯了扯唇:“周夫人請便。”
宋安榮看著女子的背影,臉色不好,聲音隻有婢女柳鶯聽得見:
“身世不高,倒是一身嬌貴病。”
宴會未開始,薑姒妗快步進了林子,她還未鬆一口氣,就察覺四周安靜了下來,背後傳來腳步聲。
明明隻聽過一次。
卻是立即意識到來人是誰。
男人聲音平淡,不高不低,卻又仿佛藏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令人渾身一僵:
“薑姑娘是在躲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