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她總不能嫁人一次,就將薑家的家底全部耗光。
雖說不是她的陪嫁,但她來京城,這些店鋪仍是歸她管理,誰叫她父母膝下隻有她一個孩子。
薑家的產業最終都還是會全部給她。
或許也是知道這個道理,周渝祈花費銀錢時才不會吝嗇。
但薑姒妗不同,瞧著銀錢流水般地支出,薑姒妗隻覺得心肝肺哪哪都疼,到底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府中還有一堆子婢女和小廝要養呢!
她最近出府,是因為原本定好的糧食買家不知為何忽然不要貨了,底下的管事將此事報了上來,其中涉及的銀錢交易過多,薑姒妗隻好親自去和買家交涉。
馬車一路到了酒樓,畢竟是談生意,薑姒妗沒去頌雅樓那種清雅的地,和買家約的是福滿樓。
本朝和前朝不同,對女子的管束沒有那麼嚴苛,女子也是可以拋頭露麵做生意的,但不論何時,對女子的束縛都是存在的,女子做生意的艱難程度總是很高的。
所以,在周家落敗時,薑家才沒有選擇退婚,而是一直支持周渝祈讀書科考。
說是信守承諾,卻也沒有這麼高尚無私,說到底,也是怕家中唯一的女兒日後過得艱難,便想要她過舒服的官太太的日子。
周渝祈倒是不想讓薑姒妗拋頭露麵,但有些事情豈是由得了他?
人總不能既要又要。
福滿樓和頌雅樓離得不遠,薑姒妗下馬車時,被安玲和奉延護得嚴實,所以,她沒看見頌雅樓二樓處有人在看著她。
衛柏看向不遠處停下的馬車,再見女子婀娜的身姿,他瞥了一眼主子,心底搖了搖頭,有些搞不懂主子在做什麼?
主子對薑姑娘有心思,這一點毋庸置疑。
但主子如果真的想要薑姑娘,其實不艱難,隻要他示意,總有人會讓他如意的。
不止如此,衛柏也查到了那位周大人最近的動靜,心底不是沒泛起過嘀咕,周渝祈一心想要攀上主子,如果告訴他有這麼一條捷徑在,周渝祈會怎麼做?
衛柏心底有猜測,但不知為何,主子卻是在那日郡主府賞花宴後再沒了舉動。
是放棄了?還是心有顧慮?
裴初慍隻是平靜地看著女子,女子今日穿了一身煙紫色地廣袖鴛鴦錦緞裙,她是當真風姿卓越,什麼樣的衣裳在她身上都能穿出彆樣的滋味來,女子臉頰白淨,透著些許淺淡的脂粉色,她今日又是束起了婦人發髻,一隻玉簪鬆鬆垮垮地挽起所有烏發,有一縷青絲散落臉側,給她越發添了些許溫柔的韻態。
裴初慍不由得想起初見那日,她被雨水淋得過於狼狽,青絲也鬆散下來,那一日,其實,他沒有意識到她會早已嫁人。
但有些事情是不講道理的。
裴初慍眼底稍暗,須臾,在女子踏進福滿樓後,他才收回視線,淡淡地問:
“她今日是要見誰。”
是問句,但語氣沒有什麼起伏,仿若不在乎一般,淡淡的冷意裹在其中,讓人不禁覺得生畏。
衛柏早習慣了主子這般,畢竟,主子能一手扶持當初那個默默無聞的皇子坐上當今聖上這個位置,自是要不吝手段,要壓住眾多朝臣,必然不能溫潤如風的性子,有些事情做多了,便不自覺讓人對其覺得害怕。
“宋家的三公子。”
聞言,裴初慍不由得掀起了眼。
倒不是這宋家三公子有什麼了不起的,隻是在調查過女子身邊的一切往來後,裴初慍不得不知道一些事情。
例如宋家的嫡出姑娘對探花郎的種種心思,而如今,女子要見的也是宋家人,裴初慍很難不將這兩件事聯係到一起。
衛柏仿佛看出他在想什麼,搖了搖頭:
“宋謹垣是庶出,和嫡出一脈素來不親近,今日一事應當隻是巧合。”
衛柏對京城眾事還是頗為了解的,這宋家三公子是庶出,上麵有兩位兄長,一嫡一庶,府中的一切和他沒什麼關係,即使到時候分家也分不到多少在他身上,他倒是也不想入朝為官,而是做起了生意,因這事,戶部尚書當時險些要將他趕出家門。
但戶部尚書膝下隻有三個兒子,各個都挺看重的,再是氣惱,最後還是不了了之。
宋謹垣或許真的在商道有點天賦,經過他搗鼓,再加上家世的加成,他也的確折騰出一番不小的產業,有了成績後,戶部尚書也就隨他去了,有他在,哪怕沒人孝敬,戶部尚書家中也過得有滋有味。
官員不許經商,但這其中總有空蕩可鑽,加上,宋謹垣有幾分聰明,該要為國效力捐錢的時候沒有一點怠慢,在皇上和主子都默認後,宋謹垣便混得越發風生水起了。
裴初慍冷冷地覷了他一眼。
衛柏有點懵,陡然,他想起了一件事——宋謹垣身邊一向紅顏知己無數,慣是個喜愛美色的。
衛柏覷了眼主子的臉色,心底泛起嘀咕,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