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白首之約竟成妄言(2 / 2)

“他一介白身,如何抵得過旁人世家百年的底蘊?”

周渝祈連寒門都算不上,他中得狀元郎,叫其餘世家臉麵往哪裡放?周渝祈能在殿試時中得探花,早說明了其能耐。

柳鶯呐呐應聲:“奴婢知道了,不敢再菲議周大人。”

是她愚笨了,姑娘既看上了周大人,怎麼會允許其餘人詆毀周大人?

許久,宋安榮斂了情緒,看向周渝祈消失的方向,她輕眯眼眸,忽然勾唇:

“走吧,咱們去程府。”

她左右瞧著周渝祈也不是沒有意動,隻到底過於在乎他那位夫人,才會搖擺不定,最終做出這般取舍。

能舍下利益也好。

日後若她和周渝祈當真成事,這般寬待後宅的人,才能叫她舒心。

但宋安榮自不會這麼輕易放棄,能被舍下的利益,隻能說明不夠動人心,再加碼便是,而她的身份對於周渝祈而言,最不缺的就是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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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渝祈在辰時三刻才回到周府。

府中靜然,安玲許是心虛,再見到姑爺時,哪怕他昨日將姑娘一人扔在府中,也難以生出怨懟來。

她恭敬服身:“老爺回來了。”

周渝祈一路的神思全被他掩下,他扶額,聲音透著疲倦:

“夫人如何了,可有醒來?”

他一邊說,一邊往寢室而去,安玲沒有攔他,在姑爺回來前,她就仔細檢查了一番,姑娘沒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至於姑娘腰際的玉佩,她在初見時,也覺得膽戰心驚,早早地替姑娘收在香囊中,不會叫姑爺發現。

“早時醒了一次,燒也漸退了。”做了心虛事,安玲的態度不自覺地殷勤了點,“奴婢讓廚房煮了米粥,老爺勞累一夜,可要食點?”

安玲顧著心虛,卻沒發現周渝祈在聽說夫人燒漸退時,沉默了片刻,才又重新開口:

“端來吧。”

周渝祈走近看了夫人,女子躺在床榻上,她麵上仍透著病容,臉很白,唇也很白,無一處不讓人覺得憐惜。

周渝祈伸手探了她額頭,在發現她情況當真好轉時,既覺得鬆了口氣,也有點難以言說的悔意。

等安玲送粥進來時,周渝祈才苦笑一聲。

明明夫人病情好轉是一件好事,他卻很難不後悔,如果早知道夫人不再病重,也許他就應了宋姑娘的邀請,如今也見到了程侍郎。

周渝祈強迫自己不要去想,不斷地告訴自己,夫人病愈是一件好事。

即使夫人沒事,他早點回來陪夫人也是應該的,他昨日已經是失責,怎還能一直在夫人病重時不歸府?

一碗米粥下肚,周渝祈隻覺得沒什麼滋味,腹中仍是空空,但周渝祈卻是放下木箸,沒有再進食的欲望。

安玲納悶地看了他一眼,難道老爺在翰林院吃過早膳了?

薑姒妗是在午時左右才清醒的,她眼睫輕顫,一點點艱難地睜開杏眸,眸中些許茫然,須臾,才逐漸恢複清醒,燒熱時的記憶也跟著一點點回攏,她臉色先是緋紅,再陡然是一片慘白。

薑姒妗咬住發顫的唇。

她不是做夢。

裴初慍當真來過周府,也當真和她行過那般孟浪之事。

唇側仍是餘疼,是他俯身時不慎磕破所致,如今一咬唇,唇內就隱隱傳來疼意,讓薑姒妗難以忽視。

在薑姒妗胡思亂想時,陡然一聲“夫人終於醒了”打斷了她。

薑姒妗驀然回神,不論腦海中再亂,在聽見周渝祈的聲音時,尤其是他的語氣時,薑姒妗便意識到他什麼都不知道。

薑姒妗不知他昨日去了何處,為何不在府中,以至於裴初慍來了,他卻半點不知。

但幾乎是刹那間,理智便促使她做了最有利自己的選擇,她抬起一雙杏眸,堪聲:

“……老爺。”

她到底是病了一場,嗓音微啞,越顯嬌氣綿軟。

她終究是裝作無事發生。

薑姒妗輕扯唇,她當真是不知該如何說清真相,也不知她說出真相時,得到的是厭棄,還是憐惜包容?

她不敢賭,隻消一想後果,便覺得渾身冰涼。

周渝祈心底的那點悔意,在對上夫人的視線時,終究是一點點褪去。

他長呼出一口氣,坐到了床前,握住夫人的手,他心底藏了事,沒注意到夫人的異樣,也沒注意到夫人一刹間的澀縮,他低聲道:

“夫人睡了好久。”

他聲音有些疲倦,話中的溫柔疼惜也被這些倦意襯得淺淡了許多。

薑姒妗聽出來了,她杏眸輕顫,某些令人彷徨的心事在沉默許久後,終究是被無聲咽下,情緒洶湧而至,悶澀堵得人格外難受,卻難與人言。

昔日如夢不可追憶,白首之約竟也成了一句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