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靜悄悄的。

丫鬟們都在外頭侍候著，而屋內姐弟倆也並未說話。

葉初雨自顧自梳理著長發，並未主動搭理葉星河，最後還是葉星河率先憋不住，看著她的方向，沉默地開了口：“你要去找母親？”

這是他的來因之一。

葉初雨輕輕嗯了一聲，知道他是在說什麼。

果然如此。

葉星河看著葉初雨的背影，輕輕抿了抿唇，沉默許久方才繼續說道：“……你應該清楚母親不喜歡裴姐姐。”

其實最開始知道父親要接裴家姐弟來家裡的時候，他也不高興。

自他記事起，父親、母親便沒少爭吵。

幼時他並不知情。

長大後方才知曉，父親娶母親之前是有心儀之人的，那人正是裴姐姐的母親。

是母親看上了他，外祖父便給他們賜了婚。

雖說父親與那女子早已斷了，但母親知悉此事的時候還是十分生氣。

尤其後來父親還因為那個女子，背著母親去了好幾次南地。

這些年兩人爭吵不斷，甚至如今都鬨到分居而住的境地了。

所以最初，知曉父親要接裴家姐弟來家裡的時候，他都想好了一籮筐的壞主意，打算好好教訓下這對姐弟。

讓他們知道知道他的厲害！

……卻沒想到裴姐姐竟是這樣溫柔的一個女子。

無論他做什麼，她都會溫柔地包容他。

這是他第一次，從身邊的女子身上感受到溫柔和包容。

母親生性強勢，葉初雨又因為幼時的事，脾性古怪；至於其他那些堂姐堂妹，雖說對他不錯，卻也多是為了巴結討好他，骨子裡其實還是有些懼怕他的。

從無人像裴姐姐那樣對他好。

“所以呢？”葉初雨終於轉過頭。

她直視著身前的少年，接著他的話問道。

葉星河卻沒立刻說話，他第一次，以一種複雜的情緒看著她：“所以你到底想做什麼？”

得。

又是擔心她使詐欺負人的。

葉初雨懶得開口，正想收回視線，卻聽身後少年再次開口說道：“我想過你想害裴姐姐，可進學宮對裴姐姐而言，無論怎麼看都是一件有利的事。”

“何況你這個人想害人向來都是直接去害了，沒必要繞這麼大的彎子。”

就連裴時安都想不明白的事，葉星河就更加想不通了。

所以他才一臉神情複雜地看著她：“所以葉初雨，你到底想做什麼？”

他實在想不明白。

倒是沒想到他會想這些，葉初雨停下轉身的動作，重新回看他。

四目相對。

葉初雨看著這張熟悉的臉，心裡終於軟了一些。

她道：“我說了呀。”

“什麼？”葉星河愣了下，神情從茫然轉為蹙眉，“什麼說了，你說了什麼？什麼時候說的？”

接連幾個問題，可見葉星河的急迫。

葉初雨倒是依舊悠哉悠哉的，她又回頭看了一眼鏡子，而後把垂落在肩膀上的頭發披到身後，這才起身朝葉星河走去。

屋子裡燒著地龍，十分暖和。

她就一身紅白相間的長裙，以及和葉星河如出一轍的高馬尾，隻不過葉星河用的是金玉環，葉初雨用的則是紅色的束發帶。

她走到葉星河的麵前。

垂眸，在他的注視下，慢聲說道：“我說我喜歡裴時安，以後會對他好，裴溪作為他唯一的姐姐，我對裴溪好，不就是對裴時安好？”

“葉初雨！”

葉星河有些惱。

他沒想到自己等了半天，就等來這麼一個回答。

他臉色難看道：“你能不能認真點，我沒跟你開玩笑。”

“你為什麼覺得，我是在跟你開玩笑？”葉初雨挑眉，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讓開一些。

葉星河皺眉看著她。

過了一會，才讓開了一點，沒再一個人霸占著一整張軟榻了。

葉初雨坐了回去。

端著茶碗，又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杏皮水，而後才看著葉星河繼續說道：“沒跟你開玩笑，我是認真的。”

葉星河能信她個鬼！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葉初雨對蕭寒的感情，從小就跟在蕭寒的屁股後麵，就因為蕭寒小時候救過她。

之前為了跟蕭寒在一起，不僅跟爹娘吵，還跟外祖母鬨過……為此還絕食過幾天。

現在說喜歡彆人就喜歡彆人了，怎麼可能？

葉星河才不信。

“這種話，你騙騙彆人也就算了，騙我，你……”譏諷的話還沒說完，就瞧見少女臉上的認真之色。

這還是他第一次，在葉初雨的臉上看到這樣認真的神情。

那一句未曾說完的話，忽然就卡在了喉嚨裡，難以繼續吐出。沉默半天，他皺著眉，以不敢置信的語氣乾巴巴地問道：“葉初雨，你不會是認真的吧？”

“我看著像是在跟你開玩笑嗎？”葉初雨挑眉回望，她說著靠回到身後的引枕上。

看葉星河就跟生吞了蒼蠅似的，問她：“你怎麼轉變這麼大？你昨天不還讓他罰跪嗎？今天就喜歡上了？”

葉初雨被他說得一頓，小臉也有些僵。

但很快，她便又梗著脖子說道：“你不知道女人心海底針啊？”

葉初雨麵對葉星河，可沒麵對裴時安的時候小心，甚至還開起了玩笑：“再說打是親，罵是愛，你懂什麼？”

幾個男主裡麵，葉星河是最單純的，嗯……其實就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能動手絕對不動腦。

果然，聽她這麼說，葉星河沒再多問，隻是依舊一臉吃了蒼蠅的表情，看著她：“那蕭寒呢？你真的不喜歡了？”

“他又不喜歡我，我為什麼還要繼續喜歡他？”

“而且你覺得爹娘能讓我嫁給他嗎？”見葉星河皺眉沉吟，葉初雨隨手抱了一個軟枕揣在小腹上抱著：“既然注定沒結果，我為什麼要跟他繼續浪費時間。”

“就算真的強求在一起，像爹娘那樣，你覺得有意思嗎？”

說完見葉星河神色微變，她忽然又笑了起來：“而且你不覺得裴時安很好看嗎？”

最後一句。

葉初雨完全是發自肺腑說出來的。

葉星河原本還在想爹娘的事，突然聽到最後一句，立刻一臉吃了屎的表情，瞪著眼看向葉初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