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假裝鎮定,叫初七好好休息會兒,自己尋個借口,跑去張大娘家求支招。
“你糊塗啊!年輕,衝動!痞子李是好惹的嗎?她是家裡的寶貝,挨了打,她爹娘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張大娘聽了,戳戳趙桑語的腦門兒,恨恨道。
趙桑語抱住張大娘腿一陣哀嚎。
“嗚嗚嗚嗚,大娘,怎麼辦啊?我當時真的很生氣嘛!控製不住我自己。我現在好害怕,你救救我——”
“瞧你這沒出息地樣,當時怎麼不腦子多轉一下彎。”
張大娘將趙桑語扯起來。她坐到椅子上,思考一會兒,去房裡拿了個不知道是殺豬刀還是西瓜刀的家夥,上麵都是陳年老鏽。
張大娘拉著趙桑語去院子裡,邊磨刀邊跟她說話。
“以李嬌娥家裡的行事作風,肯定不會輕易饒過你。事到如今,也隻能硬著頭皮應對。”
趙桑語看著逐漸亮起來的砍刀,腦子一片空白。
她生在紅旗下,從小脖子上的紅領巾鮮豔熱烈,最血腥的事還是來這邊後殺過幾隻雞,從沒想過自己有拿砍刀對抗人的一天。
張大娘跟趙桑語交代完做法後,刀也磨得差不多了。
她將刀塞到趙桑語手裡,心懷愧疚,道:“我腿腳不便利,跟你過去也幫不上太多忙。而且,說句實話,我在村裡謀點日子挺艱難,要是去了的話,以後我怕……”
趙桑語明白張大娘的意思,“我懂,這事本來就是因我而起,跟你無關。你已經幫過我太多了,你本沒這義務,我真的很感謝你,真的。”
張大娘心裡不好受,“彆怪姐。”人都是自私的,她們非親非故,沒到拚命的程度。
趙桑語哽咽,擦下眼淚搖搖頭,“不會。要是出了意外,可以的話,你幫我照顧下初七吧。”
張大娘歎氣點頭,擰了條濕手帕遞給趙桑語,“擦擦臉吧。你哭哭啼啼回去,初七一個男孩子,看著隻會更害怕。”
趙桑語洗把臉,整理好情緒,扛著刀回到家裡。
初七在家中等得急躁,根本靜不下心來休息,趙桑語留的果子也一口都吃不下。
聽到門口傳來動靜,初七連忙出去。
趙桑語衝他笑笑,拉他進屋坐下。
“我去找張大娘閒聊了一會兒。”趙桑語故作輕鬆,“你怎麼沒吃果子呢?”
初七不理會她的題外話,麵容嚴肅,“桑語,張大娘怎麼說?”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唄。”
趙桑語踢踢扔在地上的刀。
初七看著刀好一會兒,“對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不會遇上這種麻煩。你的生活會很平靜。”
“從小到大,痞子李都以欺負我為樂。我娘給她家打過工,仿佛我就天然低她一等。我爹為人老實,隻知道埋頭做事,任勞任怨。痞子李的娘偏偏愛欺負她,就像痞子李對你那樣。”
趙桑語擁有趙二的記憶。
剛來那會兒,她看記憶都是走馬觀花,隻覺趙二是個軟蛋窩囊廢,又窮又沒用。
她很看不起趙二,簡直是女人的恥辱。
可在這裡生活久了,直到今天,她才真正對自己這個身體的原主人深刻同情。
趙二死了。
在給她爹安排下葬隊伍時,她占了彆人最後一次便宜,打算將自己的白事一起辦了。
她睡在她爹屍體旁,活生生絕食而死。
她活得太痛苦,沒有親人,沒有快樂。
死前最後一刻,趙二在牽掛家裡的牛,她死了,以後沒人喂它可怎麼辦。
想到這些,趙桑語心裡難過。
趙二隻是天生腦子笨,性子軟。
這能算什麼大過錯嗎?
她從來沒害過人。
其實,是個很可憐很可憐的人。
趙桑語想起點事,跑去房裡翻箱倒櫃,拿出積攢的所有財物,交給初七。
“錢不多,但是有總比沒有好,你都拿著。萬一我出什麼事,你就趕緊跑。張大娘也會幫你。離開這裡後,另外找個地方生活,或者試著找回家去,隨便你,反正照顧好自己。”
初七聽著這仿佛訣彆遺言的話,再是忍不住,眼眶發紅。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他想不通。
在他的心裡,人和人之間,似乎不應該是這種關係。
趙桑語是傻子嗎?
他們才認識幾天?
趙桑語想想,“也說不上特殊原因,隻是覺得,強者就該保護弱者吧。”
她是穿越而來,根本不知道回去的途徑在哪裡。
她希望,初七能回家。
她真的好想好想爸爸媽媽,想家裡的空調和西瓜。
看著初七,笑起來,“彆這麼沉重,我說了,隻是以防萬一。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我可不是束手就擒的廢物。”
外麵隱約傳來動靜。
趙桑語叮囑初七在家裡彆出去。
她拿起刀,走到院子裡,扯過板凳張開腿坐下,一把大砍刀握在手中。
怕是當年關公耍大刀的氣勢也不過如此。
不遠處,李嬌娥哭哭啼啼捂著腦袋指路,她爹娘一左一右,怒火衝衝。
後麵還跟著幾個女人,手中都拿著棍子等物。
一群人惡狠狠往她家衝來。
事到臨頭,趙桑語心裡反倒忽然平靜下來,剛才的緊張和膽怯消失不見。
她冷冷盯著那群惡徒,握緊手裡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