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庚年走了。
但李家村人都在興奮談論他。
“千真萬確,我當時親眼看到的,二世祖把手伸了進去——”
“反正他就那麼一拽,崽兒就出來了!”
“張阿花命可真好啊,母豬活了下來,還出了三隻崽,發達嘍。”
“可惜,前些日子我家豬因為難產死了,早知道就去求助二世,不對,去求助縣太爺。”
“縣太爺連母豬生產都懂,說不定還知道更多飼養母豬的辦法。”
這年頭,肉金貴的很。
許多人家哪怕窮到揭不開鍋,也要養些牲禽,等過年賣個好價錢。
但由於不懂飼養技術,再加上舍不得喂飼料,導致牲禽瘦弱、經常生病。
陳庚年給母豬成功接生,這件事可太震撼了!
人們意識到,原來牲畜難產,並不是隻有等死一條路。
還能救活!
因此,說起這個話題的時候臉上除了不可思議,還有興奮和憧憬。
如果母豬不會再因為難產而死掉,大家是不是都能放心多養幾頭呢?
那可是好大一筆錢!
平日裡死氣沉沉的村子,罕見的出現了一些生機。
衙役李泉——也就是在縣衙門口那個矮子,幸運的被縣太爺陳庚年批了一天假。
因為老娘腳受傷了,李泉乾脆沒回家,直接去田裡鋤地。
累了一天回來,李泉驚愕的發現,自家院牆外麵圍了好多人。
他的老娘張阿花,在眾人豔羨的目光中洗一件官服。
邊洗邊說道:“哎喲,我知道大家夥兒的意思,但我哪敢去問縣太爺母豬接生的法子,要問你們自己去問。”
話雖這麼說,但張阿花此刻表情神氣,還故意抖了抖手裡的官服。
有人眼紅,酸道:“你都洗一個時辰了,也不怕給縣太爺的官服洗壞了!”
豬圈不乾淨,陳庚年的官服自然也臟了。
張阿花好說歹說,才讓縣太爺把官服留下,幫忙清洗。
在眾人看來,這分明是張阿花攀上了高枝兒!
放在今天之前,沒人會羨慕。
可今天大夥兒都親眼瞧見了,縣太爺有接生母豬的好本事!
大家看著張阿花手裡的官服,恨不得搶過來,好好洗乾淨,然後借此跟縣太爺套近乎。
先前他們在縣太爺來的時候,表現的非常鄙夷嘲弄。搞得現在根本沒臉去找縣太爺,請教飼養母豬方麵的問題。
都怪那些平時隻會亂嚼舌根、不乾活的懶貨瞎說。
什麼草包二世祖!
縣太爺長得俊,大熱天不顧臟亂給張阿花家母豬接生,一看就是個皮薄心熱的好官呐!
“娘,咋了這是?”
李泉很懵。
見兒子回來,張阿花顧不得跟村裡人拌嘴,立刻不厭其煩的把今天的事情又講了一遍。
李泉聽完嘴巴張得老大。
那個腦子被驢踢的二世祖,幫他家母豬接生?
“你這是去哪兒了,臟兮兮的。”
張阿花說完了,才注意到兒子一身的灰:“脫下來,剛好用縣太爺的涮衣水給你洗洗。”
戍邊乾旱,一些水井都枯了。
現在大家用水都緊巴巴的。
“縣太爺給我批了一天假,我去鋤地了。”
李泉解釋道。
張阿花一聽來勁了,也不管兒子,衝外麵得意喊道:“聽到了嗎,縣太爺可真是大好人呐,還特地關照我們家泉兒,給他放了一天的假。”
李家村的人聽完,更酸了。
-
另一邊。
李家村的事情解決後,陳庚年和趙強各自回家。
江縣,陳家。
作為當地的富紳家庭,陳家有個兩進的宅院,雖說隻是瓦房,但已經比彆人體麵太多了。
院裡打掃的很乾淨,家具也算齊全。
還有兩個忠仆,一個粗使丫鬟。
事實上,如果陳家老太爺臨死前沒有花費一大筆錢,給孫子買了個官的話。
現在陳家的日子應該會更好些。
陳庚年在縣裡風評本來就差。
買官之後,更是成為所有人的笑柄,陳家老爺陳申、夫人邵芙蕖,最近一出門就被奚落嘲弄。
導致陳申在家經常罵兒子,讓他趕緊辭官。
今天倒是稀奇。
陳申回來後,竟罕見的跟夫人吹噓道:“這小子平時看著不靠譜,但關鍵時刻,竟頗有我當年幾分風采。他就這麼著,半跪在地上,把手伸了進去……”
邵芙蕖是個標誌的美人,兒子的好相貌,完全遺傳自她。
聽完丈夫的話,她又心疼又驕傲:“咱們庚年長大了,做官了就是不一樣。但這孩子在家都沒乾過重活兒,那豬圈多臟啊,我馬上讓阿念去準備熱水。”
陳申冷哼一聲:“慈母多敗兒,你就慣著他——”
邵芙蕖一個眼刀飛過去,陳申頓時不說話了。
“庚年少爺回來了!”
快到晚上的時候,院子裡傳來丫鬟阿念的聲音。
一直在焦急向外觀望的陳申,立刻正襟危坐,繃直了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