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下黑手。(2 / 2)

短短幾天時間,四位正式差役已經逐漸適應。

就連其餘的二世祖們,也都習慣打著哈欠,在‘敲鑼聲’響起之前走進大辦公房。

差役們工作做的好,三足耬車自然也開始迅速推廣。

和曲轅犁一樣,耬車的推廣,再次帶動木材商、鐵匠商、木匠鋪、木匠學徒、耕牛、甚至人力拉耬車等等方麵的經濟發展。

而耬車的受歡迎程度,遠比曲轅犁要來的熱烈。

曲轅犁是節省力氣,但耬車節省的可是糧食啊!

“我家十畝地,今年能省下來二百斤糧食呢,感謝縣太爺!”

“縣太爺究竟是什麼神仙活菩薩轉世,咱們這苦日子,終於能有個盼頭了啊。”

“昨晚買到耬車以後,村裡家家戶戶晚上都吃了一頓飽飯,真舒坦。”

“省下來的糧,夠吃好久啦!”

“我還是不會用那個耬車,等我再找胡差役請教請教,聽說他現在手把手,挨個村的教呢,真是好人呐。”

“縣衙的幾個差役都很不錯,態度也好,縣太爺教導有方。”

隨著江縣田地裡的耬車越來越多,大家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燦爛。

縱然頂著酷夏的日頭,在田地裡汗流浹背,但心裡也是甜的。

身形佝僂的老農舍不得租牛,和幾個兒子們一起輪流拉耬車,中途歇息的時候,回頭看向播種過的土地。

這片光禿禿的土地,三個多月後,會長成麥田、高粱田。

和往年雜亂枯敗的糧田不一樣,將來這片糧田,必定整整齊齊、金黃燦燦。

秋風一吹,麥浪翻滾,滿世界都是麥穗兒的清甜味兒,那畫麵得多好看呐。

想到這裡,老農渾濁的眼睛裡浮現出淚光。

他們種的不僅僅是種子,還是秋天的盼頭和希望啊!

感謝縣太爺,讓大家都有了盼頭!

而三足耬車的功效,也徹底洗刷掉縣太爺身上‘二世祖’的罵名,提起陳庚年,大家都恨不得把他誇上天。

就連他招攬二世祖衙役,現在也被人誇‘眼光獨到’、‘治下有方’。

看看胡銘差役,本事多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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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爺!你說陳庚年那個二世祖,怎麼腦子突然就開竅了,不僅研究出耕犁、耬車,還能想出用一群二世祖對付咱們的法子!”

大熱天,主薄邢鐵牛急的渾身直冒汗:“尤其是那個耬車,每畝地節省二十斤糧食,太驚人了!現在陳庚年口碑風評徹底反轉,就連他手底下的二世祖們,都被人閉著眼誇讚,情況對我們很不利啊!”

情況確實不容樂觀。

但,鄭文峰畢竟是鬥走好幾任縣令的地頭蛇,最開始因為低估了陳庚年,才猝不及防被那小崽子陰了一把,現在反應過來,怎麼可能什麼都不做?

“這賊天氣,越來越熱了,今年怕是要大旱啊。”

鄭文峰脫掉裡衣,露出大腹便便的肚子,看著外麵天空上的太陽,意味深長的說了這麼一句話。

隨後他看向邢鐵牛:“急什麼?三足耬車買到了嗎?”

邢鐵牛急道:“都什麼時候了您還想著那耬車,鄭爺,現在咱得想想對策啊,不然陳庚年跟鄉紳們聯手,關係擰成一股繩,咱們就徹底奈何不得他們了!”

擰成一股繩?

鄭文峰聞言嗤笑道:“蠢貨,他們怎麼可能擰成一股繩?裴仲這些人,既然能因為兒子進衙門學好、上進,選擇和陳庚年聯合。那也自然會因為兒子惹禍上身,跟陳庚年決裂。而且你真以為他們樂意自己兒子在衙門當差役乾苦力?好歹都是有頭有臉的鄉紳,家裡不愁吃穿,憑什麼讓兒子去當冤大頭?”

邢鐵牛聞言愣住了,這句話其實他有些沒琢磨明白。

不願意兒子當冤大頭差役,為什麼又同意他們進衙門呢?

但鄭文峰也懶得解釋,繼續說道:“三足耬車買到了,托人去找那個叫做胡銘的二世祖,讓他幫忙去播一畝地,趁他不注意,在耬鬥裡放熱水煮過的死種子。等將來不發芽的時候,去胡家找胡誌峰鬨。耕犁、耬車都得用到耕牛,這鬼天氣越來越熱,總能會有一些人家為了賺錢,使勁兒讓耕牛勞作,最後鬨出毛病,讓他們帶著病牛去縣衙鬨。還有,往年這個時候,田地裡勞作的人,大多數都會患熱病,今年大旱,估計更嚴重,曬死人、渴死人都不是沒可能。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兒出來,鄉紳們還願意兒子在衙門裡待著?就算陳庚年研究出來耬車有什麼用,這些事情他處理不好,人們還是會埋怨他年輕,沒經驗,辦事不牢靠。到時候——”

邢鐵牛眼睛徹底亮起來。

他佩服道:“到時候,大家就會懷念鄭爺,主動請鄭爺出山,幫忙治理江縣!怪不得鄭爺您要在陳庚年上任之前,主動賦閒在家,這招以退為進,實在是高啊!”

鄭文峰得意的眯起眼睛。

他在江縣做了數十年土皇帝,手下有衙門的差役,差役下麵還養著打手。大多數村子的村長,一大批鄉紳,商戶,乃至田裡勞作的傭戶,都得聽他的話。

豈會怕一個小小的二世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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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後。

在吳家村講解三足耬車操作方法的胡銘,經不住央求,再次親自示範,播了一畝地。

天上的太陽不知道為何,越來越毒辣。

胡銘其實很累,甚至隱隱已經有些不耐煩了,畢竟他是做耬車技術教學的,又不是給人做免費勞工的!

但今天這個求幫忙的人很大方,偷偷給他塞了二百文錢。

胡銘心頭一跳,同意了。

“看到沒,胡銘差役是個好人呐,親自給我家田地播種做示範。這畝地,過些天肯定出滿翠綠翠綠的秧苗!”

那人熱情的很,在胡銘播種的時候,四處高調宣揚,引來無數羨慕的目光。

既有錢拿,還得了誇讚,哪怕天氣炎熱,胡銘心情也好了一些。隻是汗流浹背的他沒注意到,耬鬥裡那些種子,顏色微微有些發黑。

田埂上,剛才把胡銘誇讚上天的男人,看著胡銘播種的背影,眼睛裡浮現出一抹不懷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