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顏啟突發奇想,要給他這心愛的庶子找個好身份,比如……當下任皇帝的嶽父。當然,此事且得保密,不能叫彆人捷足先登了。此時的顏氏父子還不知道,皇帝心裡的靠山,壓根兒就不是他!顏啟還在那兒忙呢,想著怎麼樣突顯他那三孫女兒。
顏平之卻有些躊躇:“旁的還好,隻怕二哥……”拖後腿。
顏啟冷哼一聲:“他敢!”說到顏肅之,他忽然就想起顏神佑來了,這丫頭不是很聰明嗎?嘿!有了!
顏啟便布置給顏平之:“你不用管他,且要將靜姝教好,還要傳出她早慧的名聲來……嘿嘿!”這麼大的娃娃,名聲,還不是大人給傳的?當然,顏啟也承認,顏神佑是比同齡的孩子聰明那麼一點兒。可在顏啟心裡,還是比不上心肝寶貝兒留下來的血脈重要。就算睜眼說瞎話,他也要說顏靜姝才是最好的。
顏平之領命而去,暗道,交給妻子怕是不行了,不如想一辦法,交到……交到誰手裡教導好呢?
顏啟卻想著怎麼樣逮住了顏肅之抽一頓,好敲打他不要拖後腿。哪知眼下卻難找到顏肅之,這貨真是上輩子打遊擊的,哪怕顏啟派了兩隊人在京城裡拉網排查,都沒能把他綁回家。
顏肅之中二病一場,原本隻是應病友之邀去犯一回病,哪知道卻意外收獲了不錯的名聲。即使原本因為他中二了好幾年,對他漸漸失望的昔日師友,也覺得他本質還是不壞的,變壞也是因為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是可以理解的。
顏肅之本人並不在意這種評價的改變,依舊跟著的好病友一起吃喝玩樂。可皇帝不能不在意,他好聲好氣派人去請霍先生,霍老先生不來,已是大為丟臉,皇帝的臉,丟得麼?再派趙忠去“請”,已是帶了火氣的,待聽說被攪了局,他又焉能不氣?顏啟在方長史那裡受了氣,轉思給三兒子顏平之謀更好的前程的時候,皇帝行動了。
鑒於越國長公主過於彪悍,皇帝不敢對唐儀怎麼樣,隻讓他閉門思過,過年不要出門了。就這樣,唐儀還不滿意,跟越國長公主說:“小時候趙豬嘲笑我沒爹來的!”越國長公主一點就炸,差點沒去找她弟弟再理論理論。唐儀拉住了他:“要整治趙豬,得這樣兒。”母子一陣耳語。
越國長公主得了主意,出來就散播了趙忠如何不好,如何要捧他女婿顏平之,禍害嫡出的顏肅之。還有,趙忠去綁架名士霍先生,這行為是不對的,是給皇帝抹黑的,皇帝才沒有綁架名士的意思呢,皇帝都是很禮貌地去請的。
皇帝這裡,被米丞相又諫了一回,隻得默認了越國長公主散布的流言,私下裡對趙忠說,皇帝知道他受了委屈了。同時,對顏肅之也氣得要命。順手把顏肅之身上的那個掛虛名的蔭職,也給擼了,把顏肅之給剃成了個平頭。理由是他不注意形象,天天喝醉酒,真是太不檢點了!
即便這樣,薑氏也高興,整個薑家都高興,今年給姑爺的年禮都比去年厚了一成,薑戎還拿出了祖父珍藏的名墨以贈。
顏肅之重新刷回了一些聲望值,但這些對他一點積極影響都沒有,他照樣天天不著家,四處鬼混,偶爾回來一趟……那也是為了氣人的!哪怕如此,薑氏也頗覺心安。抽風就抽風吧,經此一事,她算是看明白了,不管顏肅之的出發點是什麼,隻要他一直跟風評不好的人作對,也勉強能把名聲給糊回來了。
現在薑氏隻希望,過年的時候顏肅之回來,不要鬨得大家臉上太難看。讓薑氏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年過得,鬨得人臉上不好看的不止顏肅之一個,整人的還包括了她的寶貝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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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神佑見識到顏肅之的武力值,還是在這一年的春節。薑氏見識到女兒的戰鬥力,也是在這個春節。
春節的時俗,因時代、地點不同而各有異同,此地之春節也是一家團圓的日子。這個時候,顏肅之是不能不回來的,無他,就算他想在外麵,外麵人家也要團圓,連酒樓都歇業了,他沒地兒去。就算有客棧可住,那也沒得尋歡作樂,隻得回家氣人。
大過年的,都想討個好彩頭,說也要說吉祥話兒,顏啟憋了一肚子的氣,想罵又隻得住口。薑氏已顧不上與丈夫生氣了,隻要顏肅之的仇人是顏平之,看不慣的人是趙忠、顏啟,她就放心了。她得跟著婆母楚氏一起忙活,以顏家之家大業大,已經少有多少活計要需要她們親自做的,然而一件事情除外——祭祖。
原來,凡祭祖之祭品,許多都是需要自家媳婦親手做的,哪怕不是做全部,至少也要動手意思意思。所謂宗婦,承擔祭祀的重任,這裡麵便有準備祭品這一項。楚氏便要攜著三個兒媳,做這項準備工作。楚氏虔誠地擺著麥穗,柴氏與薑氏對看一眼,跟著十分鄭重地也擺了甜酒等物,爾後便肅手退下了。趙氏也跟著做了,她倒曉得自己於這些上頭有欠缺,不敢造次。
柴氏與薑氏都知道,這婆婆對顏家,真是沒怎麼上心。否則不至於就做這一點兒,哪怕態度再鄭重,也掩蓋不了楚氏作為主母,僅止碰了碰麥穗而已。這柴氏與薑氏,在娘家卻是都學過這些個的,全程都會的,想來楚氏隻有懂得更多。而如此隻是沾手而已,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柴氏與薑氏卻都相當理解,真是太理解了!
餘者便是督促了廚下準備所需食物,新年食物極有特色,椒柏酒、桃湯、膠牙餳、屠蘇湯、卻鬼丸、五辛盤……不一而足。又要采辦爆竹、桃符等。外麵男子也很忙,要與同僚們互致名刺,且要上書與皇帝以賀新年。楚氏這裡,還要與宮中上表慶賀。今年顏啟等人又添了一樣任務,給新生的皇子上個賀表。
偏偏方長史臨到過年了被顏啟氣得撂了挑子,新長史一時半會兒還沒找到,這些事情便要分派到下麵司馬、記室參軍等人來做。總是忙了個腳打後腦勺。
這個時候,最閒的莫過於顏肅之了,連他弟弟顏淵之,都還要被大哥顏孝之督促著在家裡自學呢。連顏神佑,也要被阿圓抱著,天天念叨些個時俗與她聽。阿圓閒呐,大過年的,總不好再說些什麼“他們顏家一家沒一個好人”這樣的話。可又說習慣了,閒不住,正好過年了,便與她講些時俗,教她說些過年要用的吉祥話。
顏神佑聽得津津有味,上一個春節她雖然已經來到了這個世界上,但是因為還小,根本就沒什麼印象,這才是她有感覺的第一個春節。
年味兒很濃。
這有些個過年的風俗與她穿越前是一樣的,有些個卻著實新鮮,比如這裡沒有貼對聯兒的,倒有桃符桃木人兒之類。又比如,這膠牙餳,聽起來倒像是穿越前辭灶裡吃的那種麥芽糖之類的東西,隻是食用的日期不一樣。
到了正旦這一天,顏啟與楚氏等是要入宮去朝賀的,薑氏自然是看家。顏孝之、顏平之皆有官職,連顏淵之,也有個蔭職,都各有事忙,弄得顏肅之顯得十分另類。在這一天,一大清早,家裡便燃起了爆笑,薑氏一備嚴妝,將顏神佑打扮得簇新,眉間給她也點上一點朱砂,又套上金項圈兒,金鐲子,連小辮兒上也紮了兩個小小的金墜腳,命阿圓抱著,天不亮便抱到楚氏正房前去問安。
晨昏定省,這是規矩。
顏神佑原是在打盹兒的,冷不防被趙氏那清脆的聲音刺了個激泠,特彆提神兒。定睛一看,那正在說:“二嫂到得好早,竟是我們這要出門兒的遲了。”的趙氏,打扮得與平素不同,再看大伯母柴氏,又看祖母楚氏,雖然略有小異,卻能看出來,那是一個體係的製服。
反觀薑氏,這一身打扮在顏神佑看來,與平常並不太大區彆,隻是更加鄭重,也梳了高髻,也穿著曲裾,還外罩了袍服。這四個人放一處看,就能看出問題來了,薑氏這一身兒,不像是製服啊。
是呢,顏肅之的蔭職都被抹了,薑氏做人妻子的,品級怎麼會被保留呢?顏神佑原本隻是討厭這趙氏擾人清夢,現在一想,大年初一的,你說這個話,不是刺激人嗎?忍不住對趙氏翻了個白眼。趙氏卻沒有看到,她正捧著個肚子,笑對柴氏道:“大嫂到得可早,實是對不住。我這……是有了身子,頭三個月不好說出來,如今過了三個月,正好說了。”
連柴氏都嫌她多事了,隻淡淡地道:“早些說,該告假的。如今卻是晚了,必須得入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