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南“撲哧”一聲又笑了出來,她有些開心,她很容易就能感到快樂。
“好。”她也點了點頭,眼眸笑著眯起。
阿凇背過身,他走出門,有些困惑地看著遠處夕陽金紅色的浮光,在浮南笑起來的時候,有一種莫名的情緒流竄於心口,像是輕柔的蛛絲,黏著一些繾綣難纏的情感,鑽進心裡去。
簡單來說,他就是很喜歡看她笑——雖然她的笑並不珍貴,隨便逗逗就能露出笑意。
分明是不寶貴的東西,為什麼會喜歡呢?
不對,他不應該有“喜歡”這種情緒……
這是阿凇困惑的原因。
他入了遠燼城中,羅真的宅邸就在城中,在帶著浮南離開之前,他早已在羅真身上下了追蹤的法術。
阿凇還記得那時浮南驚恐的眸子,她看起來快哭了,上一次她哭還是因為他。
羅真怎麼可以讓她哭呢?
而且,他總是對浮南說一些實話,與他的名字一樣,罪惡與卑劣不加遮掩。
阿凇輕鬆破開羅真院中的禁製,他踱步走過黑竹掩映的小院,小小的房屋裡亮著橘色的燈火,屋內隻有一人的身影。
他注意到院中的晾衣架上有婦人的衣物,院裡也有精心打理的盆景,形狀精巧纖細,不像是男子的喜好。
羅真的宅邸裡,處處都有一名女子生活的痕跡。
但那與阿凇有什麼關係?
他兀自推開門,屋內的羅真手裡拿著小小酒杯,麵前桌上是簡單的家常菜肴,對側也放著一副碗筷與酒杯。
屋內有許多女子的首飾與衣物,以魔域下層的條件來說,這些衣飾算得上奢靡。
阿凇視這些東西如無物,他注視著羅真,一步步朝他靠近,他行動如鬼魅,無聲無息。
直到他來到羅真身後,羅真才感應到危險氣息的欺近,他扭過頭,看著阿凇死寂般的眸子,驚得手裡的筷子都掉在地上。
“是你,那個小瘸子,你……你怎麼進來的?!快滾出去!”羅真衝他吼。
他擋在阿凇身前,似乎是害怕這裡的景象被阿凇看了去。
阿凇沒有言語,他伸出手去,單手乾脆利落地掏進了羅真的胸膛,完美的手指攪動,拉扯著血肉撕開。
“你……”羅真反抗不能,他的眸子先是驚懼,而後竟露出解脫般的笑意,“嗬……咳咳咳——”
阿凇反手將他的心臟掏了出來,丟在地上,粘膩的鮮血往下落,落在地上,連成一條血線。
“嘿哈哈哈……總算……有人來殺我了。”羅真的聲音啞了,他頹然倒在了地上,到底是元嬰修士,他並未完全死去。
阿凇看著他在地上掙紮著,仿佛在看一個滑稽的小醜。
這種戲碼,隻有浮南看了才會落淚。
他又不會讓她看。
在羅真垂死前苟延殘喘的時候,阿凇身後傳來推門聲,一人端著一盤炒花生,推開另一側的門走了進來。
來人是一名年過三十的女子,保養得算好,她麵上泛著對丈夫的溫柔愛意,隻是麵色蒼白,纏繞著一些病氣。
“羅真,你不是最喜歡這個嗎,我炒了點給你吃。”她一邊說著一邊推門。
在推開門看到這景象後,她手中的那盤炒花生脫手落下,碎瓷崩裂,與焦香的花生米一起在地上彈起、落下、滾動。
“你——”羅真的妻子驚恐地喚阿凇。
阿凇扭過頭去看她,他重重在羅真的胸口上踩了一腳。
他斷了氣,在他徹底死去的那一瞬間,沒了他力量支撐,這妻子也如泡影般消失,沒有炒花生,也沒有妻子,餘下的隻有屋內死去的羅真與滿院妻子存在過的痕跡。
羅真人如其名,他從未騙過浮南,他有妻子是真,作惡多端是真,他沒有重病的妻子是真,他賺來的骨幣都給妻子也是真,全都是真。
阿凇將手上的鮮血洗淨了,羅真就是在找死,他想要浮南氣得殺了他,他畏死,想要與妻子一起離開,自己卻又動不了手,他自私、卑劣,卻有浮南曾經願意相信的那一點點光芒。
他將浮南的給他的錢袋找了出來,其餘貴重物品一概沒動。
這裡分明發生了如此戲劇化的一幕,阿凇的心境卻平靜得像死水,甚至還比不上他離開前浮南那一笑引起的情緒變化。
阿凇來此,一者是要殺了羅真,二者是要拿回浮南的錢。
他做完事之後,便帶著浮南的骨幣回了家。
此時已是夜晚,浮南在自己的房間裡看書,阿凇回來的時候,敲了敲她的房門。
浮南正看到話本子裡女主角與男主分開的部分,十分投入,她聽到阿凇敲門,抱著書去給他開了門。
阿凇站在清寂的月下,他的身後雪色輝映,襯得他眼眸發亮,麵龐俊美聖潔。
而他的手裡提著一袋滿滿當當的骨幣,染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