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記載,哥譚擁有許多都市傳說,其曆史可以一直追溯到這塊土地還是個小漁村的時候。這些傳說被一代一代地加工,最後變成了某種內在文化的表征。比如孩子們口口相傳的關於貓頭鷹的恐怖童謠,還有所謂下水道裡的武器工廠。但在“蝙蝠俠”這個名字出現之前,蝙蝠在哥譚並不是特彆引人注目。
它們隻是一群晝伏夜出、以昆蟲為食的小型穴居動物,很少入侵人類的領地。在哥譚被觀測到的種群基本屬於東方蝙蝠或者東部紅蝙蝠,仔細觀察的話長相還算是挺可愛的。如果不考慮酷炫程度,單純根據知名度取一個具有哥譚特色的外號,“滴水獸俠”或者“壟斷資本俠”要比“蝙蝠俠”更合適。
也就是說,以因果為導向,是蝙蝠俠創造了蝙蝠俠,而不是哥譚創造了蝙蝠俠。蝙蝠俠的活躍甚至在一段時間裡造成了群眾的“蝙蝠恐慌症”,使得這些無辜的小動物在短短幾年內趕超了貓頭鷹在都市傳說中的地位,乃至成為哥譚刻板印象裡十分重要的一部分。
“蝙蝠”,對那個藏在黑色麵具裡的生物來說,有著非常獨特的意義。
據此推測,扮演蝙蝠俠的家夥在幼年或者青少年時期對蝙蝠產生了深刻的印象——至少深刻到能夠讓他擁有成為蝙蝠的決心。考慮到他攜帶不足十五歲的兒童參與自己危險的事業,他本人也一定在相應年紀經曆過類似的創傷:在監護人失職或缺席的狀態下隻身麵臨險境,並在此過程中塑造了一種用來自我保護,且極端排斥外界的自信人格——隨著人格逐漸成熟,蝙蝠俠從中誕生了。
佩斯利始終相信,環境、同伴、語言、外形等種種外在因素都是反射內在人格的鏡子。越是試圖隱藏,暴露的東西就越多。帶著麵具,藏身於黑暗裡的人要比長期暴露在聚光燈下的人更容易被看透——即使是謊言,也能夠代表內在的一部分。
現在,佩斯利擁有了初步的側寫。考慮到她的側寫對象是一個在全城裝滿人臉識彆攝像頭,還可以左右警察工作的控製狂,在能夠進一步縮小範圍之前,佩斯利不打算打草驚蛇。即使是這樣,她還是擁有許多調查的機會——蝙蝠在哥譚紮根太久,留下的痕跡已經足夠多了。
她今天穿得很嚴實:高領毛衣、羽絨外套,外麵還套著厚實的雨衣,但犯罪巷的冷風還是把她的手腳吹得冰涼。她站在街角等了將近二十分鐘,那個在不遠處徘徊了很久的小男孩才磨磨蹭蹭地走了過來。
佩斯利朝他笑笑:“你就是‘至尊蝙蝠俠’?”
被當眾念網名的羞恥感讓小男孩漲紅了臉。他不甘示弱:“你是‘蝙蝠俠天下第一’?”
“沒錯。”佩斯利的臉皮比小孩要厚多了,為了證明自己是蝙蝠俠狂粉,她還大義凜然地背了一段讓兩人搭上線的蝙蝠俠俱樂部網上論壇主頁的宣言:“吾即複仇,吾即黑夜,吾即蝙蝠俠!*”
小男孩的疑慮打消了一點,但他還是不太信任對方:“我剛剛一直在監視你——你剛才喝了什麼?”
“止咳糖漿。”佩斯利從口袋裡掏出藥瓶,“橙子味。你要來點嗎?”
小男孩臉上的懷疑變成了嫌棄:“我們這兒沒人喝這玩意兒。”
佩斯利又把糖漿收了回去:“好吧……我要的東西拿來了嗎?”
男孩緊張地左右看看,然後示意佩斯利蹲下來,從懷裡拿出一個小包裹。他一層一層地揭下布料,裡麵露出一枚漆黑的蝙蝠鏢。
“哇……”佩斯利湊近細看,“你保存得真好。”
“我打包票,這是在市場流通的蝙蝠鏢裡最完美的——放在亞馬遜上能拍到五位數。”男孩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翼膜形狀的刀刃,說話的聲音都變輕了,“網上有專門的鑒定機構,保證正品。”
“……專門鑒定蝙蝠鏢的機構?”
“不止蝙蝠鏢。運氣好的話,你能搞到蝙蝠的戰衣碎片。和他有關的所有東西都能鑒定。”男孩看了她一眼:“第一次交易,是吧?”
佩斯利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我之前都隻是自印海報……能摸一下嗎?”
男孩立刻把蝙蝠鏢收了回去:“不能。給了錢才能摸。再確認一遍,你真的要買?”
佩斯利熱切地點頭:“按你說的,當麵轉賬——現在轉嗎?”
至尊蝙蝠俠的眼神飄忽了一瞬:“你來得真不巧,我剛剛把價格改了一下。”
佩斯利盯著他:“讓我猜猜,它剛剛漲價了?”
男孩比出兩根手指:“再加這麼多,我當場交貨。”
“兩百?”
“兩千。”男孩低聲說道,“再加兩千。我得給我妹妹治病。”
“你在櫥窗裡寫的明明是‘媽媽生病了急出’,怎麼變成妹妹了?”
“她們兩個都生病了行嗎?”至尊蝙蝠俠有些氣急敗壞,“想要的人多了去了,你不要的話就趕緊走。”
佩斯利的臉上掛著冷淡的笑容:“……至尊蝙蝠俠,你覺得我是那種會為了一個蝙蝠鏢花五千美元的無聊的人嗎?我的存款可都是以前賣命換來的。”
男孩瑟縮了一下:“如果你想便宜點的話……”
“——你猜對了,我還真就這麼無聊。但是我有條件。”佩斯利舉起手機,給對方展示付款頁麵,“你很熟悉哥譚,對吧?”
男孩盯著手機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