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靜默了幾秒。

在他過去的生活裡，沒有人如此不客套，喜惡也不掩飾。

陸峙皺著眉，嗓音仍清淡著，“蘇墨，你一向都這樣嗎？”

“不是啊，”蘇墨看著陸峙笑得沒心沒肺，“因為你的眼睛確實很漂亮，讓我忍不住想誇。”

他抿唇，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這直白的讚揚。

“怎麼，誇你也不行啊？”蘇墨挑眉，“這個時候，你應該大大方方的承認自己的美貌，然後對我說謝謝。”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少年還是巋然不動，隻說了個“不”字，便往前邁步。

蘇墨知道陸峙是把她家的門戶放在最後，笑了下，心照不宣地跟過去。

兩人一起往物資車那邊走。

陸峙斂著眉看了眼並肩走在旁邊的人。

她今日身上的雨衣，與那天如出一轍，仍是熱烈的紅色。

那天雨水都平複不了躁鬱的情緒，他知道她在後麵追，不知緣由他不願停下腳步。

蒼白的手指收緊，陸峙第一次主動提起話題，“傘，我忘記拿了。”

“沒事啊，我家裡有很多的。”蘇墨很大方，送出去就沒想再要回來。

“下次給你。”他補充道。

這人怎麼這麼客氣。

蘇墨停下，仰頭與他對視，“你上次為什麼不等我出來，就直接走了？”

陸峙收回視線，語氣冷淡道，“有事。”

他在騙人。

雖然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扯這個借口，她此時沒選擇拆穿，順著他的話問：“那麼大的雨，能有什麼事啊？”

“和你無關。”

她順著話脫口而出：“那什麼時候才和我有關？”

沒等陸峙回話，蘇墨繼續往下自己接話,“你是不是又想說，我們不熟？那我跟你簡單介紹下，十二月的最後一天就是我生日，現在在江大上大二。身高163cm，最喜歡的顏色是......”

紅色。

陸峙心裡冒出這兩個字。

果然，她說：“紅色。”

他突然有些惱意，不知升起緣由，讓人煩躁。

見蘇墨還想繼續往下說，陸峙打斷她，“你不必......”

同樣，話被打斷。

“人都是從不熟慢慢變熟悉的。”

“彆老是拒絕人啊，陸峙。”

他捏緊手中的傘柄，薄唇吐出兩個字：“理由。”

“哪有那麼多理由，無非就是想和你交個朋友而已。”見他定定地看著自己，蘇墨眨了兩下眼，“如果非要說出個一二三嘛——”

“第一嘛因為你是誌願者，善良；第二嘛你幫我搬東西，熱心。”她伸出細長的手指，每說一個理由就翹起來一根。

“你覺得這夠不夠？”

陸峙此時覺得他是真的招架不住眼前這個人。

這種簡單的兩件小事也能成為一個人和另外一個人結交的理由嗎？

況且他從未覺得自己和善良熱心這兩個詞掛鉤。

蘇墨雙眼含笑，“怎麼，你覺得不夠啊？那這第三個理由嘛——”

“自然是你長得好看。”

她故弄玄虛地停頓，然後指尖朝自己。

“我，超級大顏控。”

陸峙：“......”

蘇墨得意洋洋地問：“怎麼樣，這總夠了吧？”

油鹽不進的人，陸峙不再和她理論，直接開始搬東西。

蘇墨沒安靜兩秒，又開始喋喋不休地問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當然陸峙一般不會理她。

後來物資全部被搬到推車上後，蘇墨正兒八經地開始問，在哪個學校上學的時候。

陸峙：“江大。”

蘇墨一聽衝到他前麵，語氣有些激動，“這麼巧啊？我是美術係的，你哪個係的啊，為什麼我們從來沒見過啊？”

因為動作幅度太大，女孩腦袋上遮雨帽歪了，露出一片白皙光潔的額頭，很快就被雨水沾濕。

陸峙無意識地把傘往蘇墨的方向偏了偏，“大一，商學院。”

“真的呀？”她的眼睛瞬間亮起，像狼看見食物一樣，“那你應該比我小，家裡有弟弟妹妹嗎？今年多少歲啦？”

話題陡然轉變成這樣，陸峙掃了她一眼，懶散地問了句，“調查戶口麼？”

“快點告訴我你多少歲啦！這個問題對我來說很重要！”

“你快點說嘛，真的超級重要！”

“快說快說！”

“......”

蘇墨纏著，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模樣，陸峙覺得很吵，也不懂她為什麼會對這無聊的問題迷一樣的執著，隻希望快點結束她這不知什麼原因油然升起的好奇心，他冷淡回答道：“十八。”

身邊終於有人比自己還小了！天上果真掉下來個弟弟！

什麼白眼狼！那是弟弟！

蘇墨恨不得仰天長嘯，她轉過身子倒著往前走，吊兒郎當地說：“陸峙，既然我比你大，那叫聲姐姐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