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然聽聞對於Alpha而言,可以說得上是極為恥辱的“改變”,這貴族的Alpha少爺一時沉默下來。
“……一共,指的是。”繆萊爾的話語停頓片刻,皺眉低聲開口,神色雖沒多少改變,然而語氣的停頓已經說明了他此刻的情緒。
在醫生一臉悲催地點點頭之後,繆萊爾便放棄無用的確認環節,緊皺的眉沒有鬆開:“和異獸注入的神經毒素有關?
“是否有這方麵的影響……我們暫時無法確定。”
醫生歎了口氣,作為被大少爺托付的主負責醫師,他其實了解一些這位來自北境的Alpha貴族少爺,究竟為何會如此關注一名平民少女的真相。
一個月前,在新生剛入校沒幾天就進行的那場森林實訓中,因為至今沒被官方公開細節的意外,野獸們突然發狂,朝學生們發起攻擊。
突如起來的暴動一時打亂了Alpha們的步調,然而畢竟都是能入學帝國頂級軍校之一的天之驕子,身上又都持有武器,因此最初那波野獸發起的進攻,僅是讓幾名少年受了不算重的傷。
在教官發現問題,組織緊急撤離之前,情況都算是穩中向好。
——直到異獸的出現。
說實話,就連醫生都想不通,為什麼給新生拿來練手的實訓中會混入異獸。
在整個帝國中,帝國銀河軍校也許不算是名聲最好,教育氛圍最優良的學院;但作為財閥與貴族後代,出生時就手握頂級資源Alpha們的獵場,它絕對是師資力量最雄厚,安全程度最高,最富有和階級崇拜最狂熱之所。
……發生異獸襲擊的意外,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幸或不幸的是,在此次突發事件中重傷的惟有一位出身自平民階層的Alpha女生,因為後果並不嚴重,軍校方得以將此次事件按下,開展公關,順利解決了事件後續帶來的影響。
至於那個倒黴的平民女Alpha麼……通過公開考試進來的,本身就是無足輕重的人物——如果不是她重傷的緣由來自於繆萊爾·卡曼,估計軍校方頂層的那些大人物連表麵工夫都懶得做,直接把她丟到醫院裡治療便罷了。
那位倒黴的Alpha女生就是艾栗。
想到這裡,醫生謹慎打量一眼麵前貴族少爺,他仍然波瀾不驚,毫沒有出事那日,帶著渾身的血抱著那女孩踹開醫務室的門時,臉龐冷靜到極點,看上去恐怖到不像人類的神情。
……據說那女孩、也就是艾栗之所以被異獸注入毒素,是因為替當時同在異獸戰圈的繆萊爾擋了一擊。
醫生也是事後才從同事口中聽得的傳言:
艾栗當時來到醫務室時受傷嚴重,生命活動幾近停止,可想而知,如果沒有那女孩的擋刀,繆萊爾很可能會命隕此處。
同樣,如果沒有繆萊爾少爺出於貴族的傲慢與堅持,那次事件後像隻矜持報恩的貓般默默在背地裡幫扶對方,恐怕,那女孩現在也沒辦法再在這所軍校待下去了。
“既然沒查清,那麼讓她還按照慣例多來醫務室,另外將她最新的檢查報告也發給克勞德教官一份。”
“是,我明白。”醫生趕忙回神。看著麵前表情冷淡,似乎在考量著什麼般的繆萊爾,“請問需要我同時再為她申請一次假條嗎?”
繆萊爾沉默了下:“不必,教官心中有數,她總歸需要鍛煉和複健。”
“在她沒恢複完全之前,我仍會定期來向你詢問她的情況,你照顧好她……還有。”
醫生無奈地笑了下,分外熟稔地接上少爺的話道:“我明白,少爺,但那孩子現在搬回去住,為了及時知曉她的恢複情況,她的身邊最好也有人照看。”
繆萊爾低眸,聽見這話,微微頜首道:“既然有需要,那麼就由我來做。”
“我會關注她的。”頓了一下,他補充道。
“……”
少爺啊,你剛剛是不是就在等他說出這句話呢。
醫生微笑,鏡片微微反光,想道。
繆萊爾麵無表情,接著平靜注視他說出的話語證實了他的猜想:“這幾天我恰好和她有過交集,正好又因為同級同班,我無意觀察到了她在課堂上的幾次表現,有些事要詢問你。”
恰好、正好、無意……少爺啊。
醫生繼續微笑,並不言語。
“細節繁多,不便口頭直述,”繆萊爾說,“我回去先整理一份筆記。”
……啊,這麼努力嗎?
“屆時,我會將我從最開始記錄的有關於她的信息,截止到下一次來為止,一起交給你。”
醫生:“……”
也就是說你這個筆記早開始著手做了吧!少爺,您究竟背後偷偷摸摸跟了人家多久?!
既然這麼在意,最開始來醫院看她為什麼還總是冷著張臉啊!弄得那女孩一和你見完麵,就憂愁地拉著他問之前是不是得罪過您。
醫生內心默默看穿所有真相,表麵仍維持著自己的職業微笑沒說話。
同繆萊爾少爺將所有事宜商量完畢後,醫生送他出門,然而在繆萊爾剛剛邁出房門時,他卻驀然停頓下來,背影俊秀而挺直,帶著股疏離而沉靜的氣質。
“對了醫生,”他再度開口,語氣輕淡,“聽說她痊愈後,記憶並沒有出現問題。”
醫生連忙躬身應道,“是的,確實是這樣,那孩子除了我對您說的事情外,一切都很正常。”
墨發藍眼的少年側過眸來,下頜微微收緊,掩在軍服領口下的喉結不自覺地輕滾了下。
他說完這句便沉默下來,室內靜寂無聲。
“請問,您還有何疑問?”半晌,醫生躊躇開口。
下午的日光打亮麵前那冰冷的、高高在上的輪廓,不知是否是醫生的錯覺,某個瞬間,他聽見耳畔一直沉穩的呼吸微窒,就像是這出身於北地貴族,被嚴格教養出的少年Alpha,一反常態地顯現出了些少年人的不定和青澀來。
“但她似乎沒有記起……”
室內,秒針與時針碰撞。
醫生“嗯?”了一聲,像是沒有聽清。
繆萊爾閉了閉眼。
“算了。”
驟然的清風驚起歇落在廊道上的鳥雀,伴隨著驚燥的鳴喳聲,他最終踏出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