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檸的話噎的江月琴說不出話來,說我念的累是我腦子蠢唄?她氣的要死,一甩胳膊:“不去拉倒!你以後求我我都不帶你!”
之後連著幾天都沒來江檸家,反而是江媽有些著急了,去了江月琴家好幾趟,想讓江月琴帶江檸一起出去打工。
江月琴拖長音調陰陽怪氣的說江媽:“我可不敢帶你們家江檸~~~,你們家江檸說了~~,她不打工~~,她是要是考大學的人~~~”
江媽急道:“你可彆聽她瞎說,女孩子大學四年讀下來都二十多歲了,結婚早的孩子都滿地跑了,哪有你們好,有出息,給家裡建了這麼大一樓房。”江媽誇的是真心實意:“你爸媽生養了你真是有福氣。”
誇的江月琴下巴揚的老高。
江媽見總算是把她哄好了,就又哄道:“江檸能有你一半,我都滿意了,你到時候帶著檸檸一起,不需要做彆的,就跟在你們身後端端盤子洗洗菜,你平時有什麼活,就叫她做,檸檸人老實,讓她一個人出去我也不放心,就想讓你們這些小姐妹帶帶她,有個家裡人帶著我們才放心啊!”
她說江月琴是‘家裡人’。
對於老家的人來說,隻要是一個鄉的,到了外地都是‘家裡人’。
她們一個村,一個姓,以前都是同一個老祖宗,怎麼不是‘家裡人’?
江月琴這才挽起江媽胳膊,笑著說道:“那行,到時候我帶著檸檸一起。”想到還要再找幾個小姐妹,又說:“走之前我去叫你,你到時候讓檸檸到我家來就行。”
江媽千恩萬謝的回去了。
回去第一件事就推開江檸房間門:“你書也彆看了,我已經跟月琴說好了,她帶你一起去乾服務員,一個月工資兩百塊,要是乾好了,升了領班,能掙三五百!”
她動作麻利的給江檸收了兩件衣服,“我也不指望你升什麼領班,年底把工資帶回來。”她絮絮叨叨地說:“我以後是指望不到你了,你趁著這幾年還沒結婚,給我多掙幾個錢回來,我也算沒白養你了。”
見江檸無動於衷,她不由喝了一聲:“聽見沒有?賺的錢給我一分不少的帶回來,少了一分錢我要你的皮!”
她初中三年,江媽給她一天兩毛錢,因為上學路上要經過渡口,擺渡去一毛錢,回來一毛錢,吃飯有食堂的飯票,可以自己帶菜,一罐鹹蘿卜,或一罐雪裡紅,有時候爺爺會給她帶一罐鹹魚,可以吃一周。
江媽是真的能做到說不讓你多花一分錢,就真不讓你多花一分錢。
看著江媽用嚴厲的表情,說著理所當然的話,江檸突然想笑。
“我掙的錢,我花了一分就要我的皮?”江檸是越想越覺得好笑,不自覺的就笑出了聲,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奇葩的事,怎麼會有如此理所當然說出這樣話的人?
她冷下臉來,冷的眼睛裡都是寒霜:“那你們掙的錢,又給我花了嗎?”
江媽被她這眼神看的火蹭一下就燒了起來,伸手就要去揪江檸的頭發,被江檸猛地一下推開。
江媽見打不到她,又氣的厲害,看到桌上她正在看的書,氣的一把將她看的書頁撕了下來,還要再撕。
江檸看到就笑:“你撕,你接著撕,都是大哥的書,你都撕光吧。”
江媽的動作頓時就頓住了。
江家三兄妹中,江媽最疼的就是大哥江鬆。
江家上麵兩代人,都有些女強男弱,江奶奶是那個年代女人中典型的大女人。
奶奶性子強到什麼程度呢?
江媽剛嫁進江家時,江奶奶在外麵和人說:“我在地上畫個圈,我讓她站在圈裡麵,她就不敢站在圈外麵!”
奶奶的這句話,被江媽記了一輩子,後來分家,麵對兩個老人的贍養問題,江媽堅決不要江奶奶,分了江爺爺,江奶奶歸大伯家養。
而促使江媽挺直腰杆的轉折,就是江鬆的出生。
在生出兒子的那一刻,江媽終於支棱起來了。
所以在江家三兄妹中,江媽如果有十分的母愛,八分都給了江鬆。
此時一聽自己撕的書竟然是她的好大兒江鬆的,頓時慌亂起來,她的好大兒下半年還要複讀呢,書撕了怎麼能行?連忙把自己剛撕的頁數攤平整理好,回頭朝她怒喝了一聲:“好好的拿你哥的書做什麼?你要影響到你哥學習成績,我扒了你的皮!傻站著做什麼?還不把膠帶拿來!”
江檸攤手:“我哪裡知道膠帶在哪?”
“還不去買!”
“沒錢。”
江媽趕忙掏了二毛錢扔給她,江檸看也不看:“我不去。”
江媽給氣的:“叫你做一點事都喊不動,你還怪我偏心你哥!”又連忙撿起二毛錢跑出去買透明膠帶了。
她生怕因為自己的行為耽誤了好大兒的學習成績。
村裡的小賣部並不遠,江媽風風火火的去,又風風火火的回。
她剛才怒急之下,本來是想把書撕成兩半的,沒撕動,這才揪著裡麵的紙頁往下撕,現在又要一張一張的往裡麵粘。
她不識字,想讓女兒來幫她,可看著女兒明顯袖手旁觀不想管的樣子,心裡又是氣的要死,忍不住一邊照著撕下的缺口對著粘,一邊憤憤地說:“早曉的生下來你這麼個孽障,我當初就應該把你扔尿桶裡溺死。”
這不是一句賭氣的話,而是這個年代農村的現實,計劃生育,生了姑娘不想要怎麼辦?就扔尿桶裡溺死,或是直接扔糞坑裡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