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疏下車,為了避免麻煩而戴了一副蓋住大半張臉的墨鏡,黑色發絲微卷在白皙耳側。
他抬頭,透過墨鏡觀察著這座在原著中被著重描寫過的劇院。
這座成立於上個世紀的劇院占地麵積較廣,大門寬敞大氣,內部門廊雕梁畫棟,充滿了因年代久遠而積累下的曆史氣息,有種古樸而典雅的味道。
很符合這個世界人們的品味,對古典音樂愛得深沉。
可能是由於地段不好,劇院門前人影稀疏。
正是傍晚即將開場的時間卻依然沒有多少觀眾,不過因為票價昂貴,倒也能夠支撐這座劇院繼續開辦下去。
【快點!快點去殺了他!】
正觀察著,係統又在耳邊吵鬨了,它嘶啞的聲音裡透出一種瀕死的瘋狂。
聽習慣了的酒疏麵不改色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歌劇門票,心不在焉地回答:【嗯好】
說完,他走進這座劇院,優哉遊哉地坐到觀眾席上,一副坐等歌劇開場的悠閒模樣,全然沒把剛才答應的事情放在心上。
【你在乾什麼!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係統被酒疏這副樣子氣瘋了,徹底撕破了臉皮,威脅著酒疏。
酒疏全當沒聽見,他托著腮,膚色冷白的手肘倚在深紅座椅上,姿態放鬆。
坐在觀眾席的最前排,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台上的一切細節。
整個舞台布景偏向華麗,各種花花草草和宮殿布景牆,顏色大紅大綠,極度刺激眼球,雖然各種道具算得上精致華美,但是,這顏色搭配總覺得不太對。
酒疏還是第一次現場看這個世界的歌劇,他麵色微妙,取下墨鏡又看了看,確定自己沒看錯顏色後才將眼鏡放回去。
就在此時,舞台上走上了幾個演員,音樂伴奏響起,演出即將開始了。
“哦~我的公主~你麵如春曉之花……”
“哦~我的王子~你英勇無匹……”
音調起得很低,尾音婉轉,可以聽出來唱功不錯。
但無論是歌詞還是曲子,都過於陳詞濫調,聽得酒疏眉頭微皺。
就連所謂的高潮部分也不過是一個調子重新來一遍。
看著周圍觀眾席上聽得如癡如醉的觀眾們,酒疏啞然,反複確認入場門票,確定這是一出流傳百年的著名歌劇。
他特意定的這場,因為據說這是百年間最流行的歌劇曲目,很考驗歌劇演員的唱功。
“……我們注定經受苦難~”
台上,女主角一席白色長裙,伸展著雙臂麵朝觀眾,正與男主角合唱,儘管麵部表情極其誇張,但仍能看出那份女性獨有的柔美。
酒疏通過對比,認出台上這個女主角就是原著中的女主角艾麗,確實如原著中描寫的那樣身姿苗條,麵容清麗動人。
酒疏默默看著女主角在台上擺動裙子跳著自己看不懂的圓圈舞。
他直到現在才明白,原來之前聽的那些音樂節目上備受推崇的歌曲已經算是這個世界的流行歌曲了。
骨節分明的手指無奈地揉了揉眉心,酒疏索性不再關注舞台上的歌劇,在心中思量著下一步行動。
他今天來到這裡看歌劇,有一部分是因為厭煩了係統不間斷的威脅,更多的則是為了來見識見識那個在原著中殺人無數的懲戒對象。
畢竟是一個能讓係統如此迫切想要殺死的人,酒疏還是很看重的。
前段時間放縱自我,在這個世界裡當歌手不過是為了試探係統的底線。
現在已經初步確定係統沒有什麼底牌了。
他們彼此間的主從關係已經不複存在,但依托於靈魂的寄生關係暫時還沒辦法解除,酒疏和係統目前處於誰也奈何不了誰的階段。
酒疏想要複仇就必須要打破這個局麵。
既然如此,酒疏便打算放開了乾。
正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敵人反對的他就要去擁護。
係統想要殺了懲戒對象,那他就反著乾,不光不殺懲戒對象,還要改變懲戒對象最後的死亡命運。
他很想看看,當劇情發生如此大的變化時,係統會變成什麼樣子。
酒疏如此想著,又翻看起了原著內容,打算深入了解一下懲戒對象。
他剛才在車上看到的是懲戒對象一部分的出場內容。
雖然有些微的疑點尚未解答,但從那些血腥的情節裡,他可以初步分析出懲戒對象這兩個人格的基本特征。
一個緘默木然,但仍堅守著某種原則,一個則極度瘋狂,精神狀態很不穩定,人格間的撕裂很是極端。
不過在酒疏看來,這兩個人格其實很相像。
因為無論哪一個人格,其本質都是冷漠的。
無法對人類共情,典型的反社會人格,麵對除了女主以外的人都冷漠過頭。
看著懲戒對象在原著中出場次數不算多,卻帶走了整本書無數案件裡最多的人命數量,酒疏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個狠角色。
係統要他殺掉這麼一個壯漢,還真挺瞧得起他的。
酒疏沉吟片刻,得出結論。
這是個嚴重的反社會人格者,且帶有強烈的自我毀滅傾向。
這一點從他次人格對主人格的仇恨就可以看出來。
從係統提供的原著來看,這個世界似乎是個絕對唯物的世界,並沒有其他小世界那麼多的靈異鬼怪。
那麼基本可以確定那所謂的妹妹,不過是懲戒對象自己想象出來的罷了。
雖然自我認定第二人格是妹妹,但那性格瘋狂的次人格終究隻是他靈魂的一部分,代表著他對自身的憎恨,可以說這是一個時刻在憎恨自我的靈魂。
原著中葬身火海的悲慘結局,或許從他人格分裂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
酒疏看著原著內容,斂眉思索。
其實,從邏輯上來講,這樣一個精神時刻處在崩潰邊緣的精神病患者,連自己都憎惡的人,很難讓人相信他會真的愛上一個人。
雖然作者在原著中將懲戒對象設定為深愛女主,但酒疏卻覺得,這個反社會人格者或許根本就不懂得什麼是真正的愛。
從文中種種細節來看,這個大多數時候都隻會拿著斧頭亂砍亂殺的懲戒對象,與其說是愛著女主,倒不如說是在模仿正常人類的感情,假裝自己是一個懂得感情的正常人。
畢竟,懲戒對象即使本質再冷漠也還是人類。
他有著人類與生俱來的,對於幸福的渴望。
他憎恨著自己,又渴望得到幸福,像普通人一樣生活,所以才會導致主次人格意見不一,自相殘殺。
看著原著中慘烈的自我廝殺場麵,酒疏暗自歎息,如果這個懲戒對象能真正地愛上一個人,兩個矛盾的人格或許就可以不再廝殺。
他說不定還真的能如自己所想,過上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