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明漓有點難以置信自己聽到的話。
這個人,要不要這麼小氣?
很貴的——
她當然知道他的身價。
他大她三歲,也比她提早結束學業進入商界。
而他進入的這幾年,混得風生水起,身價早比最開始的時候翻了不知多少倍。
不提報酬還好,真算起報酬的話,她當然付不起。
可是——
賀明漓也會倒打一耙,“我們這麼多年的關係了,你怎麼能跟我算這個?”
“哦?”他看起來似乎頗感興趣,高冷矜貴地瞥向她,“什麼關係?”
還裝不知道。
賀明漓皺起細細的眉,意見頗大。可是酒勁上來,她很快就計較不清了,又昏昏蒙蒙地繼續睡過去。
夏特助沒敢往後看,但是聽了個全程。
傅總,您是想得到個什麼答案呢?
黑色車子迅速駛抵賀家。
這個點,偌大的宅子早已歸於寂靜。
夏特助打開門後,他打橫抱起她,輕車熟路地往裡走。
客廳裡隻有孟芷在。
見狀,她連忙放下手裡的書,快步走來。
“明漓喝醉了嗎?”她擔憂地輕蹙眉尖,看向他懷裡的人。
傅清聿道:“多喝了幾杯。”
“謝謝你送她回來,太麻煩你了。”孟芷想接人,但是他偏了下身,道:“不用。”
傅清聿繞過她,親自將人抱回房間。
孟芷伸出的手一頓,蜷了下指尖。又連忙跟上他,看得出來很是關切。
他對這裡很熟悉,抱著賀明漓回她房間,連帶路的人都不需要。
孟芷望著他高大的背影,輕抿了下唇。
十歲那年,賀家發現了她不是親生,她和賀明漓互換了回來。
當時她不知道賀明漓那邊怎麼樣,隻知道自己的生活發生了天壤之彆。
後來才知道,她一走,賀家就搬家了。
之前家附近的那些小夥伴都同她玩得很好,而賀家並沒有給賀明漓融不進去的苦惱的機會,直接給換了一個新的環境,也在想辦法幫她認識周邊的小夥伴、結交新的朋友。
她十五歲那年,第一次來到這裡。從前賀家是她的家,她原以為回來以後會找回很多從前的記憶和熟悉的感覺,可是幾經輾轉站在這個新家門口時,浮現的卻是滿滿的陌生。
成功留下來後,她看見了賀明漓的房間。很大的一個屋子,很精致也很用心的裝扮,就像是公主住的城堡,歐式風格,華麗複古。她形容不出來那種感覺,隻知道自己滿心羨慕和喜歡。
可是喜歡也沒有用,她住的是一個普通的客房。基礎設施都有,也都挺好,簡潔明亮。就是平時給客人暫住時用的房間,又不是固定的臥室,也不可能有為某人設計的個性化裝修。
是的,暫住。
這也是她對於賀家而言的性質。
她和賀明漓不一樣……
她平時並沒有什麼機會能夠進入賀明漓的房間。那是賀家千金、賀家人的掌上明珠的房間。但今天她跟在傅清聿身後一塊兒進來,幫忙掀開被子,安頓賀明漓。
幾年前賀明漓給房間換了些東西,小的物件更是經常更換。這裡像是一處宮殿,還在被主人不停雕琢著。
可是更換過後,孟芷更喜歡了。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那麼喜歡,簡直每一處細節都踩在了她的心坎上。也不知道,為什麼她隻能喜歡,喜歡了那麼久,自己也沒能擁有一個同樣的。
她放下賀明漓的被子。跟絲綢一樣,柔軟舒服。恍惚間想象著,被它蓋著的人,一定是個被保護得不染世塵的公主。
深夜裡,男女獨處一室是不太好。她又喝醉了,在一個房間裡,是該注意下男女之彆。所以孟芷沒有出去,傅清聿也沒說什麼,隻是走進浴室去拿東西。
本來是想拿條毛巾給她擦擦,但是麵對架子上好幾條花花綠綠的毛巾,傅清聿額角跳了跳,放棄它們,轉而找到了一次性的毛巾,去給她擦一擦手和臉。
孟芷以為他將人放下後就會走了,沒想到他還能這麼耐心細致。
他照顧得很好,她站在旁邊甚至都插不上手。
等他終於忙完後,才終於看向了她,微微頷首示意。
孟芷了然,同他一道出去,又眼看著他關好門。
“辛苦你了,清聿哥。”孟芷笑著說,是自持的禮貌與修養。
可這話,多少就有點替賀明漓道謝的意思。
傅清聿隻道:“時候不早了,早點休息。”
說罷,他便要抬步離開。
孟芷眸光一閃,咬緊了唇。她忽然鼓起勇氣一般,叫住了已經走出好幾步的人,“清聿哥——”
他腳步停下,回身看她,以為她還有什麼事。
孟芷快步上前,看得出她對於要說的話很是糾結,猶豫著問道:“清聿哥,我想問下你……你對我是不是有什麼誤解或者偏見?”
她感覺得到他真的很難靠近,是不管她再怎麼主動湊近都會被屏蔽在外的那種感覺。很冷漠,也很疏離。可是他們之間明明沒有過什麼矛盾,就算是正常交朋友,這樣認識下來,也早該熟稔親近了才是。
而且,他明明可以和賀明漓做朋友,也就意味著他並不是不交朋友的人。那為什麼她不行呢?
難道賀明漓的朋友就不能是她的朋友嗎?總不能是賀明漓要求過他們,隻能和一方交好吧?
孟芷想問很久了,隻是不知該怎麼開口。不太熟的人,就連直白些都是難題。
可她也是真的很想找見那一方路徑。
傅清聿神色始終淡淡。
即使她這麼誠懇地詢問,他亦隻道:“你多想了。”
朝她輕一頷首後,他便提步離開。
她糾結那麼久的事情,在他眼中,卻仿若隻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孟芷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咬了咬唇。
這樣的家族,都是要聯姻的,他年齡也夠了,不知道……
……
時候已晚,傅清聿沒有再回自己那邊,而是徑直回了離賀家不遠的傅家。
他以為家裡人應該都睡了,沒想到倒是碰見在煮宵夜的母親。
封宜回頭看見他,問說:“我在煮麵,準備了好多料,你要不要也來吃一點?”
傅清聿挽起袖子走過去,“好。”
封宜又加了一份麵,後將一樣一樣準備好的食材下進鍋中。狀似無意地和兒子閒聊:“怎麼這麼晚回來?”
他平日不往家跑的,今天卻在這個點回來,她難免好奇下。
傅清聿道:“剛在外麵忙完,離這邊近,就沒再折騰。”
封宜問:“應酬嗎?”
“差不多。”
他這個人就是——他想說的話,自會叫你知道,但若是他不想說的,那就不會流瀉半分。
知子莫若母,封宜哪裡會不知。
她拿勺子攪了攪鍋裡的麵,隻順著他的回答往下道:“工作是重要,但也彆太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