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理性帶著一種殘酷。
他會錯意,向她致歉:“不好意思,跟你說這些無聊的家長裡短。”
“不無聊。”本來就是她特地打聽的,“我對大家庭很好奇。”
“還是獨生子女幸福吧?”
“所以我喜歡熱鬨。”
聞斯峘沒接上話,搞不懂她什麼意思,她喜歡熱鬨,他家裡親戚多,所以……這還是加分項?
“對了!我應該早點拜訪你媽媽。”她又生出一念,聲東擊西似的,打斷他的思路。
她有心記得這茬,聞斯峘有點動容。
但是禮數這麼周全,又和他想象的氛圍不太一樣,他們倆不像剛結婚,像剛成立了合資公司,開始討論股權結構。
他幫她拉開副駕這邊車門,胳膊搭在門上:“這個不急,過一陣吧。”
她這招落空,
坐進車裡,覺出些異樣。
等他坐進駕駛室,她歪過頭觀察表情,問:“你媽媽不讚成你結婚?”
聞斯峘微怔,腦洞歪到哪兒去了:“怎麼可能。隻是她觀念和年輕人不同,我需要鋪墊鋪墊,給她點時間。”
“我需要準備什麼?她有什麼喜好?”
“寧好,”他打著火熱著車,轉頭望她,半開玩笑,“了解我媽之前,你不想先了解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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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停在寧好父母彆墅正門外的車道上,
寧好解開安全帶。
男人搭著方向盤叮囑:“我不進去叨擾了。你到二樓開關一次陽台的燈,讓我看見,就算道彆。”
“嗯。”她笑起來,
好奇怪的要求,神神秘秘的。
已經交換過聯係方式,但還是打暗號來得更有情趣。
寧好下車按了門禁,等大門自動打開時,才後知後覺起疑,
他怎麼知道,朝著路邊的是陽台?
以前來過聞家在隔壁的房子?
也許他們父子關係不像對外聲稱的那麼冷漠。
這一點微妙的變化,讓她在心裡把他往對麵陣營撥過去一些,同情心淡了。
寧好的父母沒想到她今晚會回家,
因此在一樓耽擱了時間。
數表數了五六分鐘,聞斯峘才看見陽台的燈亮起又熄滅。
內窗開了,鐵紗窗巍然不動,他希望她不要開,起了風,春天夜裡很濕冷。
但是連同前麵等待的五六分鐘,牆那邊響起的動靜,隱約投在窗上的人影,他都覺得很有詩意,
他和寧好,一切都不同了,像做夢一樣。
直到這一刻,他也沒有真實感,
怎麼敢做這樣的夢?
手機響一聲。
是她發來的微信:[原路出門小轉後有個麗園小館,本幫菜,味道蠻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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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給她回消息,鼻子發酸。
她知道他和家裡的關係不像她這樣,不打招呼隨時都能上門蹭飯,肯定要先在路上解決。
他在這個熟悉的路口倒車,許多往事湧上心來,
視線微微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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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在餐廳喊吃飯,寧好換了居家服下樓。
媽媽對她回家吃飯本就高興極了,剛才又打探到八卦跡象,眉飛色舞壓低聲問:“小聞送你回來的?你們整個下午都在一起?去哪逛啦?”
寧好笑她過度激動:“媽,你不要外貌協會,看人家長得帥就看人像唐僧肉。”
“什麼唐僧肉,我看他是很像我女婿!”
寧永榮板著臉:“八字沒一撇的事瞎說什麼,我看不怎麼樣,一點不會為人處世,讀書讀迂了,沒什麼前途。”
“反正比你有前途。”媽媽懟道。
“乾嘛拿我比?跟我這個快退休的老頭比?什麼出息!”
“那你要他怎麼精通為人處世?像你這老頭一樣圓滑油膩?”
寧好聽慣他倆拌嘴,哭笑不得,打斷了說正事:“爸,媽……”
她放下剛拿起的筷子,伸手從居家服口袋裡掏出那個紅本,翻開,擱在父親麵前:“下午我去民政局領證了。”
一時語驚四座,
餐廳裡安靜了。
連正往餐桌上端菜的阿姨都停在半道上,猶豫進退。
媽媽先回過神,越過桌子把結婚證拿來,看了又看,喜不自勝:“不虧是我女兒,下手就該這麼快!”
寧永榮掐過眉心,又想掐人中,最後支著下頜,陷入沉默。
好半天,憋出一句:“你是不是,在跟承逸置氣?”
“爸爸,你看我像那麼幼稚的人嗎?”寧好淡淡說,“我不置氣,我要報複。”
阿姨剛把菜順利送到桌上,又被驚得當場石化。
寧永榮按著太陽穴:“你怎麼報複?報複誰啊?聞斯峘在他爸那都說不上話,你嫁給他隻會讓李承逸看笑話。”
她輕描淡寫道:“姓聞的姓李的誰說話跟我有什麼關係。我要雲上集團改姓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