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車停進車位。
高博等在駕駛座外攬過他的肩:“吃什麼?烤肉吧。”
正和他意。
暖色燈下,紅肉在烤網上逐漸轉成焦褐色,滋滋冒油,煙被呼呼抽進風筒。
聽完他掐頭去尾的概述,
高博用蔬菜卷起聞斯峘用烤夾扔進他烤盤的牛肋丁塞嘴裡,含含糊糊問:“那這個老婆,你喜歡嗎?”
聞斯峘那隻正要把五花肉翻麵的手頓時懸在了半空。
是哪個細節讓他覺得可能不喜歡,質疑這個?
迅速在心裡複盤一遍,隻說了相親認識,沒說是領證前三小時的相親;隻說了彼此感覺還好、家裡父母也熟悉,沒說高中就是校友。去掉一些戲劇化因子,聽起來就毫無漣漪。
聞斯峘垂眼,把那幾塊肉快速翻過來,
舉出他認為最無法反駁的論據:“不喜歡乾嘛結婚?”
“欸——真的?喜歡她什麼?”
“這種答案是考卷上兩行橫線能寫完的嗎?”
高博笑起來,大灌一口燒酒,齜著牙說,“大多數結婚人士都彼此不喜歡,隻是選擇找個生活搭檔。沒想到你還是個純愛戰士!我以為你條件這麼好,一直不找女朋友,是因為太挑剔。”
“我條件也就一般吧,現在尷尬的點也就在這。我父親有身份有地位,她家裡也是,按照他們聲張的排場,要辦個鐘鳴鼎食。可我自己隻不過一個普通人,和那種場合其實是不配的。”
聞斯峘說著也抿一口酒,他更懷疑自己和寧好是不配的,那樣的場合,寧好可能從小到大習以為常了。
“所以啊,得為以後打算了。”高博嚼著肉,老神在在道。
聞斯峘看過來。
他繼續說:“姑娘跟了你,你不會打算就讓她接受這樣的生活落差吧?峘哥,你應該出來創業,帶上我。按你的技術,兩三年,怎麼也得整個身價十幾億吧。”
“你太敢想了。”
“怎麼叫‘敢想’呢!你來之前,機器學習預測模型根本沒人做,廟小和尚多,天天混日子,結構性能數據庫都是你來之後帶我們平地起樓。你一來,撥款多了,能乾的肯能乾的都看到點曙光了,你出去乾,絕對一呼百應。你在所裡才沒前途,被占著蘿卜坑的關係戶壓著,賺的錢還得養這群白眼狼。”
“這話在所裡可彆說,替我得罪人,”熱氣熏得聞斯峘眼都迷了,看上去像困倦,把眼鏡摘下擦了擦再戴回去,“創業不像你想得那麼容易,技術也不是重點。”
“合夥嘛,你管技術,外圍關係這些我來跑,再拉上文哥,他早就想出來了。就是乾!”
聞斯峘兩根手指扶著太陽穴笑:“投資呢?沒資本怎麼乾?有了資本怎麼談?國家基金不會投給私人,你以為跟在所裡一樣?商業的東西很複雜。”
“沒投資找投資就是了!不去找,天上也不會掉下來。”
高博放大話有酒精的催化作用,也有他平時就反複這麼想的原因。
他並不當真,隻有一點,他聽進去了。
聞家昌話裡也透出相似意思。
結婚是個新起點,
以前他可以得過且過,以後要考慮的是寧好的未來。
.
寧好晚上沒找到機會給李承逸打電話,因為媽媽跟進房間,纏著她聊天,從端坐床邊聊成東倒西歪的姿勢,嫌冷又把腿伸進被子裡,最後睡著了。
她媽媽郝時願女士有時想一出是一出,在得到聞斯峘的情報之前,她一直把李承逸當親兒子,在家炸了雞翅都得塞五個給他。
聞斯峘的情報出現後,李承逸在她這兒一夜過氣。
從那以後,在她嘴裡,李承逸哪兒都比不上聞斯峘,
長得沒那麼硬朗,被她斷言“以後隻能生得出女兒”並且“女兒像爹”,那就不會讀書、繡花枕頭,傻白甜會讓人騙得團團轉。
結合遺傳學和玄學等跨學科領域,從各種角度為自己喜新厭舊找依據。
寧好嘲她:“翻臉不認人呐。”
郝女士主打個人中心主義:“對我女兒有用的才配讓我看一眼,沒用了都是廢品。”
這樁婚事,在外人怎麼看來,都是聞家昌發跡後變卦了。
其實郝女士對李承逸本人沒什麼意見,也沒什麼感想,郝女士對他最高的評價是“長得比女孩還漂亮”,許多年後那話變成了“男人長得比女人漂亮不是什麼好事”。
而現在,表麵上寧好和聞斯峘終成眷屬,至少雙方家長的臉麵都維持住了,皆大歡喜。
郝女士對李承逸突然就有意見了,家族矛盾變成家族內部矛盾。
寧好還沒想好該怎麼跟李承逸解釋結婚的事。
如果不通電話,靠著來回發微信肯定說不清楚。
睡前1:47,
李承逸昨日23:11給她的最後一條微信留在聊天記錄:[怎麼不接電話?]
等明天消息通過他爸傳到他耳朵裡,又不知該有怎樣一番腥風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