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翎慢吞吞地吐出一句話,這是她出宮的第二個目的。
長信侯府,華翎離開後不久。
謝珩立在窗前,手裡捏著一塊環佩把玩,不遠處有幾個伶人在鼓瑟吹笙,一個帶著襆頭的幕僚湊了上前。
“太師,太子之前有意拉攏肅國公府霍家,甚至極有可能將華翎公主嫁給肅國公世子。如今,公主入您的府上,照某看,極有可能另有所圖,您不得不防。不過,您若喜歡,也可以借機斷了東宮與霍家聯姻的可能。”
公孫尉是依附長信侯府的謀士,自然站在謝珩的一邊以最大的惡意揣測華翎的舉動。然而,他也看出一些端倪,故有此提議。
“公孫先生多慮,一個養在深宮的小公主,除了對太子有些用處,其他的改變不了什麼。”謝珩的薄唇泛著冷意,他不想要任她使遍手段都無濟於事,但反過來他若想要也容不得她說一個不字。
隻是如今,他還在冷眼看著一個小姑娘玩火,願意陪她浪費時間罷了。
公孫尉還想再說,駱東走了過來,將得到的消息說與謝珩知道。
“爺,華翎公主果真沒有回宮,她去了城西的槐花巷,屬下派人打聽,那裡住著東宮的一個舍人。”
果真還是為了太子,謝珩眉眼淡淡,吩咐他多注意康王府的舉動。
“康王欲要垂死掙紮,貴妃是謝家女,眼皮子著實淺了些。”
提到謝貴妃和康王,公孫尉也不出聲了,謝貴妃是太師侄女,麵上還是“自己人”。
***
提到謝貴妃,自從許皇後病逝後,她靠著謝家便成了實際上的後宮之主。除了有東宮護著的華翎,宮裡所有的嬪妃和皇子公主都要巴著她過活。
謝貴妃膝下有一個親子,今年六歲,因為有一位權傾朝野的外叔祖,小小年紀就多了神童的讚譽,若前頭沒有一個名正言順的嫡長子在,恐怕他就要入主東宮了。
這日,康王妃再度進宮,帶著自己的女兒安陽郡主,坐在謝貴妃的永安宮裡,對念了一會兒詩經的七皇子讚不絕口。
“七皇子頗有梁氏太、祖風範,將來前途必定不可限量。”康王妃語中有深意,永安宮裡的宮人俱垂下頭。
謝貴妃聽見這話心裡自是舒暢,笑不露齒,看了一眼端莊明媚的安陽郡主,也出口誇讚,“郡主出落的越發有皇家氣度,未來也定有一個好出路。”
安陽郡主福身謝禮,一舉一動落落大方。她頭上戴著寶石花冠,姿容明豔耀人,是個難得的美人。
謝貴妃十分滿意地點頭,康王妃的臉上也帶上了得意。
恰時,柔嘉公主和母妃夏貴嬪兩人一起到永安宮,她們討好謝貴妃每日都很殷勤。
夏貴嬪性子立不起來不提,柔嘉一看到康王妃臉色就變了,故意紅著個眼眶,“康王妃害我與母妃受父皇訓斥,怎麼今日又來了?”
聞言,康王妃與安陽郡主的神色也不好看,她們進宮和夏貴嬪母女何乾。
“柔嘉,怎麼回事?”謝貴妃穿著一身石榴紅的宮裝,發髻高聳簪著金玉,沉下臉看向柔嘉。
柔嘉實在厭惡幾日來被一個堂姐搶了風頭,委屈地朝著謝貴妃哭訴,“貴妃娘娘,上次康王妃故意說我會被和親蠻夷,母妃與我信了去跟父皇求情。父皇發怒狠狠地訓斥了我與母妃一頓,哪裡有什麼和親呢?康王妃這是在騙人,讓我與母妃出醜吧。”
謝貴妃的眸光一動,遲疑地看向康王妃,雖然這事她也有聽說,但康王妃信誓旦旦不會有假,如今柔嘉哭訴,康王妃說出的話還能讓她相信嗎?
她起了懷疑,康王妃隻道不好,一咬牙跪在了地上,“貴妃娘娘,我有話想單獨和您說。”
身為王妃,她的地位不比謝貴妃低多少,肯下跪實在是給足了謝貴妃體麵。
“你們都先退下,柔嘉,你也是,翠英帶玿兒先去偏殿。”謝貴妃若有所覺,揮退了眾人。
當殿中隻剩下康王妃和謝貴妃兩個人,謝貴妃動作優雅地端起了茶盞,康王妃從袖中拿出了一方私印。
“此印為證。貴妃娘娘,若您肯幫小女嫁給謝太師,康王府願意為您效犬馬之勞。您說要做什麼,康王府絕無二話,哪怕舉康王府全力擁護七殿下將來登臨帝位。”康王妃獻上了她的誠意,姿態謙卑。
謝貴妃終於聽到了她想聽到的話,紅唇印在茶杯上,微微一笑,“王妃,本宮自會幫你們,但你們能不能達成所願就要看安陽郡主了。”
帝位隻能是她兒子的,她將是大晉的太後。為了這個,謝貴妃甘於冒險,反正她的叔父遲早都要娶一房正妻,既然如此,那為何不能是安陽郡主呢?
也好為她的玿兒鋪路。
“後日是本宮祖母六十六歲的壽辰,叔父必定會在定國公府,屆時,王妃自可帶著郡主前往,本宮會著人為郡主創造機會。”謝貴妃用帕子撫了撫唇角,為叔父製作一個“偶遇”罷了,叔父哪怕知曉也不會很怪她。
康王妃聞言,眸光閃了閃,急忙應下。
康王府是一艘即將沉下去的船,為了活命,她們隻能不擇手段地搭上另外一隻平穩的大船。
好在,謝貴妃還不知道這些。
然而康王妃也不知道,她的打算早在之前就被華翎歪打正著地透露給“大船”謝太師知曉了。
隻能說一句,世事難料。